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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远处的群山投下浓重的阴影,汉丞相萧何的马车才匆匆回府。【56书屋 www.56book.cc】
就像汉王每天都有本事那么闲,汉丞相每天都有本事忙得连轴转。
萧何刚下马车,家仆萧忠立即前来报告:“丞相,那个推陈出新的都尉一直等在书房。”
萧何从萧忠手里拿出来接过来毛巾匆匆擦了一把脸,匆匆走进自己的书房,却发现自己像是走错了地方。
对面满满的一壁橱窗现在是空空的,所有的图册都堆在地下,全都打开了,铺得里三层外三层,根本就没有个落脚的地方。
重重叠叠的图册上映着一个人影。
那个人半蹲着,全神贯注看着图册,一动也不动,看起来就像是书房边上从咸阳搬来的那个陶俑。那个陶俑一样的人一看就是久经军旅,不然绝对不会是那样古铜色的肤色,整个人的线条都是刀砍斧剁出来的利落。萧何接过萧忠递来的宫灯,灯影为让这个年轻人凝固的侧颜更显得层次分明。此刻,他显然是陷入沉思,一双剑眉因为思索的原因斜斜飞入鬓角,嘴唇抿成一道薄刃。
萧何端起来宫灯,绕着他铺开的图册转了一圈儿,才发现那些图册,全是军事用的地图,就是按照真实的九州燕韩赵魏的铺开,而他此刻所在,就是汉中南郑的位置,汉中过秦岭的每一条路都已经标注过,他此刻看的,或者说找的,或者再确切点说拿着一块焦墨标的,就是自己刚刚从巴蜀返回的那条路。
萧何把烛光移近一些,那个人得了光亮,不过是把画着图册的帛书移得离自己稍微远了一点儿,依然凝神思索,看得聚精会神,物我两忘。
萧何就那么小心翼翼举着灯火,看着这个早已经不知神魂何处的人,感觉分明是在自己得书房,却像是私闯了别人的禁地一样。
四周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般。
这样的场景让他想到一个人。
当年,也是这些图册之前,也有一道人影凝固在图册之前,没日没夜的看,跟这位一样,看得物我两忘,如入化境。
那是约定了先入关者为王之后,在一路西去咸阳路上,面对着雄关漫道,面对着一座一座的关隘,汉王从韩王那里借来的谋士张良就像这样凝固在各种图册之前。【53言情 www.53yq.com】
明明知道不可能,明明知道这是关中,不是进咸阳取关中得路上,明明知道张良已经被逼走了,萧何面对此情此景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子房先生,是你吗?”
当然,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萧何立即用最清醒的声音提醒自己不会是。他举起来宫灯又走近一些,确定果然不是。
昔日张良身形单薄,负手站在那里,如同一道剪影。
而这个人要立体很多,半蹲在那里,如同一尊陶俑。
稍稍离得近一些,萧何就发现两个人连一点儿相似的地方也没有,只是凝神看着地图的专注无比一致。就像是灵魂出窍化在了地图中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个人卷起来几张图册,然后拿起来算筹,房间里偶尔响起来算筹碰撞的声音计。
他算得很快,比上一次算筹比赛里获得冠军的张苍算得还要快几分。
确切的说他是心算,手下的算筹不过是记一个数字而已。
萧何凝神看去,他是将汉中的人口,粮食,赋税,一个县一个县加减乘除。
算完抬起头来,朝对面橱窗看去。
萧何随着他的目光,看到对面挂着着巴蜀名称的柜子空着,那是他今天才核对好的赋税,还没有来得及放进去。
萧何丞相依稀想到这个人在算什么,他只是不那么确定,因为这样的事超出一个治粟都尉的职责太多。
萧何注意到那个人最后卷起来的图册,就是张良留下下的关中军用作战图草图,这种作战图是后世舆图的前身。张良走的匆忙,这副草图只完成一半,本来是想让汉中的博士们完成的,但博士们说地图里实际的路径没有人探查过,制作草图的人又没有留下缩尺,担心计算不准确什么的,还不曾想出来制作的法子,就放着了。
萧何万万没有想到,此刻,那张博士们还没有想出法子继续的草图已经完工。
做这种图是很复杂的工序,需要对所有的地形都烂熟于心,而且根据原有的比例计算出缩尺,需要很多人配合的,总不能有人在一个下午的等待里完工?
萧何丞相当然想询问,可是这人整个似乎都化进了图册里。
萧何绝对相信就算这个时候有炸雷在他耳边响起来,他也未必能听到,别说问话了。
萧何索性不去打扰他,就坐在榻上处理今天的事务,把今日交到自己这里的卷宗分门别类放好。
却不料刚刚放入的新卷宗立即被一双手拿走,照着上面的数目,加入手下的算筹。
又不知过了多久。
这个年轻人终于把自己从一个陶俑的姿势恢复成一个人,他终于算好了所有的东西,卷起来图册和书简复原归位,转回来才看到面前的有一位为他举了半天宫灯的萧何。说了一声:“有劳了。”转身就走。
萧何连忙挡住,问:\\\"这位壮士怎么称呼?\\\"
“韩信”。他就这么直白的回了一句。
\\\"呵,你就是那位推陈出新得韩都尉,我还以为等这么半天,你回去了呢。\\\"
年轻人转眼看看天色,迟疑一下,马上施礼道:\\\"打扰了,告辞。”
转身就真走了,出去,走到院子中被凉风一吹,似乎想起来前尘往事一般,又回来:“治粟都尉韩信见过丞相。”
饶是萧何喜怒不形于色很久了,此情此景,也忍不住笑起来。
但很快,萧何就发现可笑的是自己,他是从粮食霉烂,整顿,治理开始问的,可是因为这位年轻人有问必答,而且调理清楚,叙述详实,有理有据有见解,以至于,到最后,他听到自己最后问出来:“那么以都尉之见,该怎么出关,还定三秦?”
问出来之后,他才惊觉这个问题是自从到汉中和诸位将领谋士汉王讨论到现在都没有答案的问题,也是,他心里最想问的一个终极问题。
他不是故意要为难这个年轻人,他只是因为每一个提问都被破解,就不知不觉的把更难的问题抛了出来,以至于问出来后才发现自己在问什么?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萧何以为那是为难,于是立即想出言安慰,原本就是自己不应该问的,这不是他一个治粟都尉该思考和能回答的问题,回答不出来也不用觉得有丝毫的羞愧和紧张。
只刚才的问话,他已经可以判定年轻人非不寻常,他已经决定回重用和举荐。
后来,萧何才知道,年轻人之所以迟疑一下,不是为难,而只是想更慎重一些,韩信指着刚在地图上标注的线路图,问:“丞相入蜀可是走这条线吗?可能确认这条线往汉中运粮确是可行?”
萧何点头,他特意考察过,绝对可行。
韩信的猜测似乎得到了证实,眉头舒展开来,轻快地说:“如果,巴蜀的赋再税有汉中的一半,那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没问题了。”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萧何丞相闻言一下子从席上跳起来:“你,说什么?”
如果,谁经历过一个几乎无解的难题,日日夜夜煎熬不得答案,忽然有一个人把这个答案明明白白说了出来,他大概能够理解萧何的心情,那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激动,他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问:“你在说什么?
年轻人:“我说如果巴蜀的赋税有汉中的一半……”
萧何立即把今天才整理好还未归类的赋税图册放到他面前,连声说:“有,有,巴蜀比我预先想的还要富裕,下一句话,下一句话,你再说一遍……”
韩信明明白白说:\\\"那就好了,出关,定三秦,明修栈道,暗度子午谷,兵出陈仓就应该可行了。”
这么一句话,声音并不大,用词也不艰深,可是在萧何听来,每一个字都如同霹雳一般,在耳边炸响,他清楚了年轻人不是说笑,立即抓住他:“你,听谁说的?快带我去找他!”
韩信被问得莫名其妙:“很多人跟丞相说过这句话吗?”
萧何这才想到,韩信刚才并不是在寻找出关的策略,他早有主意,有一个计划已经是成熟的方案,他刚才是在仔细确认行军运粮的每条线路是否准确,并且核算汉军钱粮是否充足。
后来,萧何府里的人回忆说,那天一项天塌下来都当寻常的萧何丞相太不一样了,太不正常了,太不淡定了,他恨不得把全府的人都叫过来,给他们看着这个年轻人,就像发现了稀世宝剑,绝世奇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