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画檐细雨偏红烛（6）

第一声鸡鸣，水琳琅就从床上醒来，她要赶紧伺候小墨儿起来，要是让人看到他在床下睡觉，她可就别想在潋滟山庄待下去了。【56书屋 www.56book.cc】

“小墨儿，起来了。”

小墨儿没有反应。

水琳琅忍不住拿脚踹他一下：“起来！”

小墨儿只是迷迷糊糊“唔”了一声，仍旧就像一具尸体似的挺在地上。

水琳琅无奈，只有将他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小墨儿软绵绵地就像一条软骨的水孱，呢喃着说：“娘子，我头好疼，你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到床上去睡！”水琳琅将他丢到床上，自行收拾床下的地铺，依旧装入衣箱。

接着开始换装，喜服今天是不能穿了，拿出一件彩绣高领大长袄，一件三蓝蝶恋花马面裙，仔细穿戴起来。

堪巧，识晴带着两个丫鬟捧着洗漱用具进来，因问：“墨哥儿没起吗？”

“在床上睡着呢！”

“今天要给长辈敬茶，可不能晚了。”

水琳琅点了点头：“多谢姑娘了，这里有我，你们先下去吧！”

识晴带着两个丫鬟出来，到了回廊转角，一个丫鬟细声问道：“识晴姐姐，按理说，新人头一天，咱们前去伺候，该有赏钱的。”

识晴瞪她一眼：“你就惦记着那点赏钱，少姨娘难道会短了你那点赏钱不成？只是忙着要给老爷和夫人敬茶，一时顾不上也是有的。”

正往正房赶来的朱薙，堪巧听到她们的言语，立即回来说给水琳琅，又说：“这钱合该姑爷给的吧？”

“能有几个钱，你叫耘姑拿点钱打发了吧！”

“小姐，那里要钱，这里要钱，咱们也没多少钱可以糟蹋的了。【56书屋 www.56book.cc】”

水琳琅叹了口气：“我有什么办法，大户人家规矩多，暂且先忍耐一下吧！”

“小姐，我听耘姑说，萱妈妈已经决定让识晴伺候你和姑爷，我是陪你嫁过来的，凭什么呀！”朱薙一脸不悦地撅起了嘴。

“我这哪里是嫁？是直接让人收进房里的。亏得咱们还是清白人家，昨晚才能摆上酒席，否则默默无声，倒像做贼似的。——好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小墨儿的混世脾气，你又捉摸不透，万一伺候不对头，又会生出事端，还不如把这副苦差事撂给旁人，你岂不省事？”

“可是月例翻了一倍呢！现在咱们到了麒麟院，耘姑说，月例都有府里的总账房支配。既然如此，倒不如让我也挣一点。”

“咱们现在还没拮据到那个程度，你用得着这么未雨绸缪吗？”

小墨儿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要缺钱，只管跟我要，反正我也不花钱。”

朱薙一惊，她倒忘了房里还有一个小墨儿，不禁尴尬不已，只说了一句：“谢姑爷！”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你起来了！”水琳琅走了过去。

“娘子，我浑身怎么都没力气了，昨晚喝的交杯酒，是不是被人下了蒙汗药？”

“瞎说！昨晚的交杯酒我也喝了，我怎么没事？再说，什么蒙汗药能药你一个晚上？到了今天早上，药效也该过了。”水琳琅拿了衣裳帮他穿戴起来。

但见小墨儿一张脸红彤彤的，不由拿着手背在他额头贴了一下，发烧，是昨晚让他睡地上着了风寒，心里又愧又疚。

“你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不用给长辈敬茶吗？上次大哥和嫂子成亲，都要敬茶的。难不成因为你是妾，就不让你敬茶了吗？我跟老祖宗说去。”

水琳琅将他拉住：“不是不让我敬茶，是你发烧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发烧了？你也不想想，要是你去敬茶的时候，我又不在，你怎么跟老爷和夫人交代？说我发烧了吗？你这话要是说出去，旁人一定会说你没把我照顾好，你在府里就越发遭人闲气了。”

水琳琅心下感动，这家伙虽说时常惹她生气，但是关键时候，又总替她着想，伸手将他衣裳又整了一遍，温和地说：“你真的可以吗？”

“你是在小觑我吗？想当年，我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现在不过区区风邪入体，我……哈欠！”小墨儿打了一个喷嚏，一条鼻涕就挂了下来。

水琳琅拿了丝帕将他鼻涕拭去，无语地说：“逞什么强，快会床上去，我叫叮当去请范大夫。”

“我不！你要不依我，我就把你从前的秘密全部抖搂出来！”

“你！”水琳琅抬起的拳头，又不由放了下来，“总有一天我要杀人灭口。”

水琳琅伺候着小墨儿洗漱，萱妈妈走了进来，笑吟吟地说：“少爷，少姨娘，现在也该去给老爷和夫人敬茶了。”

“要去几个地方，还请妈妈教我。”水琳琅知道萱妈妈是麒麟院下人中的第一号人物，又是小墨儿的乳娘，因此对她十分尊敬。

“老祖宗那儿是不消去的，昨天我也问过二夫人的意思，大夫人那边也是不消去的。但是华胥观那边，墨哥儿是正经拜了闻先生为师的，老祖宗和老爷也素来敬重闻先生，只怕也要跑一趟。”

水琳琅暗暗称奇，潋滟山庄的规矩也真让人看不明白，养天阁和兰漪房不必拜见，反倒一个教书先生不能落下，也不知是个什么道理。但是水琳琅不敢多问，只是谢过萱妈妈，心里却想，这位闻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老祖宗和苏老爷如此高看。

小墨儿洗漱完毕，带着水琳琅出门，叮当带着两个小厮跟在身后。因为昨夜下了一场小雨，太阳尚未出来，地面湿漉漉的，水琳琅担心小墨儿滑倒，因此紧紧拽住了他的手。

等到他们离去，萱妈妈走到床前，翻开床上大红鸳鸯锦被，拿到喜帕，看到白绫上面大片血渍，不禁眉开眼笑，没想到墨哥儿小小年纪，倒挺生猛的嘛！

路上，小墨儿也不知想着什么，忽地就是一笑。

水琳琅莫名其妙：“你又鬼笑什么？”

“娘子，要是我能够一直牵着你的手，一直走，一直走，走到老死的那一天，可不好吗？”

水琳琅白他一眼：“也不知羞，是我牵着你的手，好吗？”

“等我长大了，就换我来牵你的手。”

“等你长大了再说吧！”等她找到聚宝盆，救出萧郎，她还会再留在潋滟山庄吗？

转过一片虚掩的松子林，上了一座廊桥，不多远，就可以看到万荣斋，也就是苏老爷平日的起居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