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胜清怨月明中（1）

正值元宵佳节，潋滟山庄处处张灯结彩，小墨儿的晚饭是在养天阁吃的，水琳琅只因是妾，没有资格参加，冯夫人只吩咐总膳房给她送去一桌丰盛酒菜。【56书屋 www.56book.cc】

小墨儿晚饭之后，等到苏老爷离去，才跟冯夫人央求：“娘，我想出去看花灯。”

“家里不是也有花灯给你看吗？为什么非要出去看？”

“外面热闹嘛！”

“不行。”冯夫人想起前番小墨儿溜到寒山寺去玩，被人追杀的事，至今心有余悸。

小墨儿转而去求老祖宗：“奶奶，你就应了我吧！”

小墨儿被人追杀的事，冯夫人对老祖宗瞒得死死的，因此老祖宗并不知情，对冯夫人道：“孩子一年到头也没得出去几次，今天难得元宵佳节，就让他出去溜一会儿吧！”

冯夫人笑道：“老祖宗，你也别太宠他，外头鱼龙混杂，他又是一个心里没谱儿的人，一不小心，指不定又溜到何处野去了，倒叫人一通好找，生出多少事端。”

舒盈春笑道：“夫人倒不如让他去了，否则他又要闹腾起来。夫人若是担心他，我也陪着去，再叫上南管家和斜哥儿，保管他生不出事端来。”

冯夫人眼里，舒盈春素是一个本分的人，最是顺着他的心意，如今倒和她唱起反调。冯夫人只道她是不知前番之事，又是平日宠溺小墨儿，也没往别处想。

“也罢，你只看着他，别让他到处乱跑，早些回来，别玩得太晚了。”

小墨儿大喜过望，急忙叫上叮当，先回麒麟院给水琳琅报告。【53言情 www.53yq.com】

水琳琅孤零零的一人刚刚用了晚膳，坐在回廊的美人靠上，望着天空一轮满月，思绪蹁跹，宛若六月浮尘，一时想起西北家中，一时想起正在忍受非人痛苦的萧煌，耿耿不能自已。

“嘿！”小墨儿跳了过来，一声高喝。

水琳琅吓了一跳，朝他头顶盖了一个巴掌：“作死呀，吓谁呢！”

“就许你平日吓我，就不许我吓你一回吗？”

水琳琅瞪他一眼，又说：“你吃过了吗？”

“吃了，你呢！”

“嗯。”水琳琅意兴阑珊，元宵佳节，竟然独自一人对着满桌酒菜，从前在家纵然千般不好，也不至于这么冷清。

“前番我跟你说过，要带着你出去看花灯，你可还记得吗？”

水琳琅想了一想，约莫记得有这么一件事，不想他竟一直留在心中，笑道：“就是你想出去，夫人也是断然不许的。”

“夫人应了，还叫嫂子一同去，咱们快去换衣服吧！”小墨儿兴冲冲地拉着水琳琅走回房去。

……

宝马雕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阊门，隔着朱雀大街，自古就是苏州的热闹去处，又逢元宵佳节，普天同庆，官府也大开宵禁，就算玩到多晚，也没人去管，此等热闹自是不消再说了。

人山人海，水琳琅紧紧抓着小墨儿的手，生怕他小小的身板在人流中冲散了，舒盈春不禁一笑：“果真世事无常，我本想与你一同伺候阿砚，不想竟让小墨儿得了便宜。”

小墨儿认真地说：“大哥断不肯纳她的，否则也不会离家出走了，你是大哥的妻，为什么总一点也不明白他呢！”

水琳琅暗暗扯了小墨儿一把，看到舒盈春笑意凄凉，又狠狠瞪了小墨儿一眼。

前方有人表演杂耍，小墨儿甩开水琳琅的手，兴致勃勃地冲了过去，但因他的身材瘦小，前面挡着一堵人墙，任他忽高忽低地跳动，总也看不到全景。

水琳琅看着暗自觉得好笑。

小墨儿回头朝着南药师招了招手，南药师上前打了一拱：“少爷，有什么吩咐？”

“带钱没有？”

南药师掏出一叠银票：“少爷需要多少？”

小墨儿一把夺过银票，朝着半空一撒，大叫：“哎呀，老天爷太够意思了，下起银票来了！”

本来在看杂耍的观众一听，吩咐跑去争抢银票，小墨儿兴致勃勃地挤到最前面去，正想好好观看杂耍。但是那些杂耍的人，看到漫天飞舞的银票，哪还有心思表演，纷纷加入争抢银票的队伍。

小墨儿大叫：“欸，你们有没有一点职业操守，快给我表演，我要看喷火、吞剑！气死我了，你们这些奴才，一辈子没见过钱怎么着？！”

水琳琅过来一把拧住他的耳朵：“你嫌钱多怎么着？！”她每个月的月例也就二十两银子，他随手一挥就把几百两银子撒出去了，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哎呀，娘子，疼，放手！”

“这些银子有哪一分是你挣的，你凭什么这么糟践？”

南药师也是暗暗苦恼，潋滟山庄虽然不差这一点钱，但他身为管家，从他手里出去的每一文钱，他都要记得明明白白，难不成叫他回去做账的时候，写上：元宵逛灯会，墨哥儿高兴，撒银票五百两整？

舒盈春也看出南药师的难处，笑道：“你回去做账的时候，把这些钱划到别处去，这原是你们最内行的事，也不消我说了。”

南药师拱手一笑：“少夫人指点得是。”

“可不是我指点的，我也是多嘴一说。”

“在下明白。”

此刻，街上争抢银票的人已经大打出手，场面极其混乱，燕子斜带着叮当，连同六个家丁，护着舒盈春、小墨儿到了安全之地。

小墨儿大为得意：“看着他们打架，却不亚于看一场杂耍，南管家，还有没有银票？”

水琳琅一个爆栗砸了下去：“你再这么胡闹，以后，索性也别带我出来了！”

“出门在外，你能不能给我一点面子，老是这么动手动脚，让我情何以堪？”

“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

说着，一支舞龙的队伍热热闹闹地过来，又唱又跳，锣鼓喧天，两边观众兴高采烈。小墨儿一溜烟又跑了过去，一众小厮跟在身后伺候，前后左右地拨开人群。

水琳琅也跟了上去，一把拉过小墨儿的手：“看热闹就看热闹，你跑什么跑，没得跌坏了，又要哭了。”

“我答应过你，不再哭了，自然再也不哭了，我小墨儿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水琳琅在他头顶一敲：“你记住才好！”

“为什么又打我？”

“我高兴。”

“高兴也打，不高兴也打，我上辈子欠你的吗？”小墨儿怒气冲冲。

“打是疼，骂是……”水琳琅忽然住口，这句话貌似不应该对这小屁孩儿说的，她到底是怎么了？

小墨儿一脸荡漾：“骂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说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