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谁复挑灯夜补衣（6）

因为水琳琅的阻止，小墨儿并未立即去找碧鸯，而是先去执事总房的大堂。【56书屋 www.56book.cc】

执事总房的大堂，南药师坐在堂上，老良坐在下首，小鲍跪在堂下，南药师的贴身小厮小疙瘩头过来禀告：“爷儿，小少爷和少姨娘来了。”

南药师和老良起身拜见，小墨儿绕着小鲍转了一圈，问道：“就是你这恶子杀了奶娘？”

小鲍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事已做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狗贼，我杀了你！”小墨儿从袖里掏出象牙骨折扇。

水琳琅已经知道小墨儿的象牙骨折扇安装机括，可以射出钢针，钢针喂了麻药，虽不会置人于死，但可以使人顷刻昏迷。

“小墨儿，不许胡来！”水琳琅急忙拦住小墨儿。

南药师请着小墨儿和水琳琅坐下，继续审问小鲍：“小鲍，刚才你已承认，是你杀害萱妈妈，但是现场为什么会留下老良总管的旧烟袋？”

“自然是我故意留下的。”

“鲍兄弟，我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可以看得出，老良正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因为，我也喜欢萱妈妈。”

此话一出，大堂一时静默无声，水琳琅暗暗诧异，虽说萱妈妈相貌不差，但也是三十来几的人，嫁过人，生过子，不至于这么畅销吧？

“你喜欢萱妈妈，为什么要杀她？”小墨儿简直无法理解。

小鲍凄凉一笑：“但她不喜欢我，她的心里只有一个老良总管，我恨他们，我要他们都死！”

“所以，你杀了萱妈妈，又在现场留下老良叔的旧烟袋，准备嫁祸给他？”

“不错，一箭双雕，多好的计策啊！”小鲍表情复杂地笑了起来。【53言情 www.53yq.com】

南药师从堂上走了下来，站在小鲍面前：“这么好的计策，你为什么要来自首？你若不来自首，我也未必能查到你的头上。”

“杀了萱妈妈，其实，我就后悔了，我就内疚了，这几天夜里，我都睡不着觉，我老是看到萱妈妈的鬼魂来找我索命，我受不了了。”小鲍伏到地面放声大哭，“阿萱，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据我所知，你家有娇妻，还有一个儿子，家庭幸福美满，你说你杀了萱妈妈，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我鲍某人敢做敢当，做了就是做了，没有什么隐情。”

“既是敢做敢当的好汉，为什么又会使出暗杀和嫁祸的手段，似乎不合情理。”

老良一把抓住小鲍的领口：“鲍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我和南管家为你做主。”

却听大堂之外一声高喝：“如今真相大白，还有什么苦衷？！”

小墨儿望去，却是冯夫人到了，带着水琳琅急忙上前行礼，南药师和老良也跟在后面行礼。

冯夫人大步走进大堂，坐到堂上，喝道：“小鲍，你可认罪吗？”

“小的，认罪！”小鲍缓缓地闭上眼睛，右手忽然出现一柄匕首。

冯夫人大惊，喝道：“你想做什么？”

水琳琅反应过来，倏然出手，去夺匕首。小鲍左掌一翻，推了出去，水琳琅与他对了一掌。再见小鲍，匕首已经刺入胸膛，他的身体颤了一下，缓缓地软了下去。

水琳琅看着小鲍胸膛晕染的一片殷红，分外觉得刺目，潋滟山庄的每一条生命原是权力角逐的筹码，只是不知，小鲍为谁而死。

冯夫人淡淡地说：“真凶既已畏罪自尽，此案就此了结。”

水琳琅皱了皱眉：“夫人，我觉得此案另有蹊跷，如此草草结案，会不会……”

“闭嘴！此处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水琳琅不敢再说，只听南药师说道：“夫人，少姨娘所说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小鲍刚才供罪多有牵强之处，在下也以为，此案仍须彻查。”

“南管家，你最明白事理的人，如今府里人心惶惶，你还嫌不够乱吗？”

“在下不敢。”

冯夫人从堂上走了下来：“萱妈妈家中已无亲人，念她服侍墨儿一场，劳苦功高，让她葬在橘子林。”

“在下遵命。”

后来，水琳琅才知，橘子林是潋滟山庄的义仆坟群，潋滟山庄历代忠义之仆都被葬在橘子林，余婆婆的丈夫就是葬在橘子林，这对潋滟山庄的奴仆而言，算是天大的荣耀。

……

萱妈妈下葬的那一天，天又下起蒙蒙细雨，老良穿着萱妈妈未补完的黑羊羔裘，如今衣在人亡，自然心中万千感伤，伏在坟前哭了一通。

水琳琅安慰说道：“老良叔，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吧！”

“多谢少姨娘，我想陪阿萱说一说话，下雨了，快带墨哥儿回去吧，恐他着凉。”

水琳琅忽然去看小墨儿，也是一脸悲恸，柔声说道：“小墨儿，咱们回去吧。”

二人走出橘子林，水琳琅思绪起伏，老良与萱妈妈之间，看似无情，明明又是世间最为真挚的情，无关风月，无关生死，只是两颗心相互的理解和包容，即便从未执手，却也胜过人间无数。

“小墨儿，假如有一天我也同萱妈妈一样，不在人世，你会忘记我吗？”每天，她都处在惶恐之中，而且随时都有危险，她已将死亡想过无数遍了。

“你要是死了，我便不活了！”

水琳琅抬手给他一个爆栗：“又胡说八道！”

“我说的是肺腑之言。”

水琳琅牵过他的小手，正色说道：“小墨儿，你听我说，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任性，你活在这个世上，不仅仅是为了我，还有你的亲人，还有你的朋友，你记住了吗？”

“娘子，好端端的，你为什么又说死呢，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没事，我只是随口一说。”

“哪有人随口就说死的，怪吓人的。”

“就你胆子小，要是在江湖上行走，哪天不是在生死边缘徘徊的？”

“对了，娘子，你是不是怀疑小鲍不是杀害奶娘的真凶？”

水琳琅沉吟着说：“我怀疑此事另有隐情。”

“可是娘为什么不让南管家彻查此案。”

“我想此案关系重大，说不定牵扯到了背后一股极大的势力。”

“这样不行，我一定要去请示爹爹，让他下令南管家再查此案，再不行，就去求老祖宗，我不能让奶娘死得不明不白。”

水琳琅看到小墨儿情绪激动，知他素日就是无法无天，做事全然不顾后果，忙道：“早知你要这样，我就不跟你说了。现在木已成舟，小鲍供认自己的罪行，又已自尽，死无对证。南管家现在就算重新彻查此案，又能查出什么？何况，二夫人亲自下令结案，你要去找老爷和老祖宗，不是和二夫人唱反调吗？”

小墨儿想了一下，他自然不能和娘唱反调的，为难地说：“娘子，那你说该怎么办？”

“不如，咱们暗中留意线索，等到证据确凿的时候，再向老爷和老祖宗重新审理萱妈妈一案，暂时不要声张，让真凶以为风头已过，露出马脚。”

“娘子，还是你心思缜密。”

水琳琅得意一笑：“那是，你以为我像你似的没头没脑吗？”

“什么没头没脑，我明明就是虎头虎脑。”

水琳琅笑着就在小墨儿的虎头虎脑上面落下一个爆栗，她也不过拿话先行稳住小墨儿，要想查出杀害萱妈妈背后的真凶，她实在没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