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1）

小墨儿终究孩子心性，水琳琅三言两语，就能将他哄了回来。【53言情 www.53yq.com】

但是苏芸一事，却是让她大伤脑筋，正是少女怀春的季节，对于爱情总是充满幻想，她又不同养在深闺的女儿，从小就受礼教的熏陶。她的身上，有着一股江湖的野性，有情人不能成眷属，她是怎么也接受不了。

回到潋滟山庄，水琳琅首先就往濯香苑而去。

善睐亭，摆了一只红酸枝木灵芝卷头烫蜡琴案，右手紫金博山炉青烟袅袅，焚着上等的沉香。舒盈春净过了手，又从玉枚手里拿过一块白绸，拭干了手，正襟危坐，轻抹慢捻，琴声呜咽，犹如夜啼，令人不忍听闻。

水琳琅被一丫鬟领了过来，陡听琴声，不禁停住脚步，她是不懂音律之人，只觉舒盈春琴声的旋律十分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何处听过。

一旁伺候舒盈春的玉枚已经看到水琳琅，悄悄地走了过来，微微欠身：“少姨娘今日怎么来了？”

“我有事来找盈春姐姐。”

“你来得正好，我瞧小姐这些时日，心情越发忧郁，长此以往，可怎么好？少姨娘是小姐面前能够说得上话的人，你好歹替奴婢帮着劝一劝小姐，让她保重身体，心里想开一些。”

水琳琅想到苏砚和舒盈春的一桩孽缘，只是低低一叹，自己终究要比舒盈春幸运得多，虽然都是不得已进入潋滟山庄，但是起码小墨儿对自己是死心塌地。

“盈春姐姐，我来看你来了。【53言情 www.53yq.com】”

舒盈春指尖一停，缓缓起身，迎出亭来，笑道：“琳琅妹妹，你来了。”

“姐姐身体可大好吗？”

“我很好呀！”

水琳琅见她面容憔悴，嘴上说好，只怕言不由衷，笑道：“刚才姐姐弹的是什么曲子，让人听了好生难过。”

“此曲唤作《绿衣》，乃是古人的悼亡之曲，阿砚在家，时常吹奏此曲。”

水琳琅想起来了，这首《绿衣》先前原是听苏砚吹奏过的，第一次是她初来苏州的时候。苏砚逃婚，她在客栈的窗口看他乘舟而去，当时吹奏的就是此曲。后来，邬庄的芦苇荡，他又吹奏此曲。

《绿衣》既是悼亡之曲，舒盈春尚在人间，苏砚所悼之亡，必是顾小曼了。

可是舒盈春为什么也要弹奏《绿衣》，不会苏砚出了什么事吧？

水琳琅心中耿耿，问道：“姐姐，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弹奏悼亡之曲呢？”

“今日是顾小曼的忌日，以往的这一天，苏砚都会吹奏此曲，他说，顾小曼的灵魂会在听他吹奏。如今他不在家，倘若顾小曼的灵魂来了，却听不到此曲，那可如何是好？于是，我便替他弹奏此曲。”舒盈春自嘲似的笑了一笑。

水琳琅不禁起了鸡皮疙瘩，虽然这种事情看起来是很浪漫，但是她怎么就觉得毛骨悚然呢，她果然还是到不了苏砚和舒盈春的境界。

“你陪着小墨儿打理生意，可还顺利吗？”

水琳琅叹了口气：“别提了，这哪里是打理生意，简直就是打战，我是战战兢兢，生怕出了什么差错，房里的那位倒好，不停地给你捣乱。”

舒盈春微微一笑：“小墨儿生性贪玩，年纪又小，你也须怪不得他。”

“老祖宗给的一处生意，老爷给的两处生意，虽然能够营业，但是其中诸多问题，却还等着要去解决呢！”

“噢，却有什么问题？”

“比如说老祖宗的永昌当铺，收进来的东西多，卖出去的东西少，库房也不知屯压了多少的积货。”

“库房积货，说明当铺的生意红火。永昌当铺能在苏州一家独大，因为老祖宗当初的一项政策，凡是所收之物，开出的价钱都比别家要高。是以，人人都愿将东西拿到永昌当铺来当，因此也就打垮了其他当铺。”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那些粗贱之物，本来也不值几个钱，收到的押金和货物的本价差不相离，加上时日一久，利钱每月叠加，也不想来赎了。”

“正是这个道理。”

“当铺的那些珍贵的金玉古玩，就算一时不能脱手，终究不会贬值。就怕那些衣物家具之类，一时变卖不出，就会受潮，或被虫鼠啮咬，反倒亏损了。”

水琳琅暗暗点头：“姐姐，我只道你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不懂生意的门道，想不到你倒有这样的见识。”

舒盈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我本来也不懂这些，但是阿砚在家的时候，我在一旁伺候着他，听他说过一些生意场上的事。”

“那你教一教我，老祖宗的永昌当铺到底要怎生处理？”

“你适才说，库房积货变卖不出，定是苏州市场的需求已经饱和，何不将积货运往别的地方？阿砚从前就有想过，要将家里的当铺连号，避免如今各自为政的局面。虽然同是苏家的生意，但是各个店面仍旧相互争利，这样一来，虽然某些店面能够经营很好，但是苏家总体的利益却大大减少了。所以，当时阿砚跟老爷说，同一地域，宁可多开渠道，也不要出现两家相同店面。”

“大少爷说得不错，苏家生意遍布大江南北，确实存在各自为政的现象。”水琳琅暗想，如今甘夫人和冯夫人也不是各自为政吗？

潋滟山庄虽然家大业大，但是不论府里府外，都是拉帮结派，各自为政，看似人多势众，实则一盘散沙，倒不如她家小小的镖局，团结一致。

“潋滟山庄人事复杂，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很难，阿砚也只能做到自己手里的生意不要各自为政而已。”

“这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今，阿砚离家在外，他的生意大半到了阿枕手里，只有你和小墨儿还有一亩三分地。从前阿砚在家，我是一点也不担心，现在的情况可就大大不同了。你和一定要将苏州的三处生意经营妥当，不仅是为了小墨儿，也是为了阿砚，为了我们二房。”

听了舒盈春的一番话，水琳琅真是又惊又喜，舒盈春平日装聋作哑，其实什么事情都在她的眼里。光听她刚才对永昌当铺的见解，就知她是一把生意的好手，但她出身官宦人家，自有她的体面，不便抛头露面。何况，士农工商，商道排在末流，舒盈春虽然嫁入商家，但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对此只怕有所抵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