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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闻书院内,气派恢弘,道旁古树繁卉交相辉映,一派欣欣向荣之景。【53言情 www.53yq.com】
亭台殿阁,皆腹清幽风雅之韵,处处彰显正风儒雅之气。
谢晋渊目不斜视,领着二人入先贤门,过礼圣殿,经御书楼。
期间,多有学子驻足观看,眼眸惊怔。
口中自是恭称连连,可目光惊奇,皆频频探向萧夏小秋二人。
最终,谢晋渊于明伦堂前站定,身后萧夏见状,亦停了脚步。
她抬首朝前望去,便见前方楼阁上,高悬一匾。
上写“学达性天”四字。
谢晋渊侧首看着她,问道:“你不问问老夫,为何要带你进来?”
萧夏立在一边,听到他问话,方才转头看向他。
她本不想问,亦无需问,可眼前这老先生自己问了,她便顺着答道:“为何?”
谁知,谢晋渊一听,竟将胡子一翘:“明知故问。”
萧夏:“……”
这老先生,还真是,有趣哈。
她低首抿唇,轻怡了下,她突觉这老学正越来越有趣的紧。
他这是,在找补方才被她诡辩的不痛快?
就在这时,一人疾步匆匆赶来,看到谢晋渊赶紧拱手见礼。
“学正,山长请您过去。”
谢晋渊听完,瞧了萧夏一眼,随即道:“好,老夫这便去。”
说完,指向那来人,“你,带着她去安置。”
来人是书院的协理,乃是书院的文侍。
平常负责书院内,众院生的日常照应及安排所需,起协助打理之职。
其闻言,颔首应是。
伸手领着萧夏,朝另一侧而去。
那协理男孩,也只十六七岁的年纪,方才在谢晋渊面前多有恭谨。
如今谢晋渊走了,他面上神色便多有松快。
他虽领着萧夏稍在一侧,可眼角余光亦对这边多有探望。
之前他于山长的院中当值,便听闻山长与谢学正,谈论间竟向书院推荐了一人,甚至还是一个女子。
他当即惊诧不已,因也不算是什么秘事。
期间,他还和几人探讨猜测过那女子身份,该是何人。
如今,这少女得谢学正亲自领进,不用想,被推荐的当是此人了。
“不知小姐如何称呼?小人姓赵,单名一个晓字,您唤我赵晓即可。
小人是书院协理,您日后有任何吩咐,差遣你的书童,告诉小人一声便可。”
赵晓语含恭敬道。
博闻书院有规,学子入院学习,男女皆可携一人随侍。
在书院内,公子千金们带来的随侍小厮婢女,便被称作书童。
“萧夏。”萧夏也不废话,直道姓名。
而那赵晓明显一愣。
他在书院多年,一般来了新生,他听到最多的回答。
便是,某某王府、某某大人府上的小姐公子。
而且回答,多是其书童所答。
矜贵的小姐公子们,是不屑与他们道名姓的。【53言情 www.53yq.com】
今日这份特别,便叫他生了惊诧,随即他脑中一闪,极快的明白过来,这名字的身份。
竟是武安王府的那位小姐。
还是那个传闻痴傻呆笨的小姐,可后又有其恢复明智的说辞传出。
赵晓自不敢明目观望,只暗中打量,果看少女面上一派清朗明澈,眸光莹莹,颇具慧思。
看来,那后头的传闻,竟是真的。
“萧小姐,前头便是静逸院,乃院生们午时休憩之所。
左侧是公子们的居处,右侧便是小姐们的居所。
中间以假山堆石,潭溪廊道为界。书院有规,每日辰时三刻入堂,学正授课习文,午时起留两个时辰饭食休憩。
未时到再行授课,有时是学正上堂,有时亦是院生自习。酉时课散,院生门便也离院归府。”
赵晓徐徐道出,因方才萧夏的举动,他心中莫名生了亲近。
言语间,少了份顾忌倒颇为热络,也不知萧夏了不了解,自将院中规矩详细道尽。
“有劳。”萧夏略一颔首,受其好意。
两人话落间,前方霎时袭来一物,眼看着就要波及到萧夏身上。
小秋顿时,惊呼一声。
电光火石间,却见萧夏骤一扭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
生生的避开了,那陡然间袭来的利物。
“哐当”一声脆响。
那物砸向鹅卵石的径道上,碎成数片,顿时冒出热烟滚滚,甚至于滚石上,还发出了阵阵撕拉之声。
竟是一盅,翻涌滚烫的高汤!
赵晓被眼前,这突生的变故,惊得瞳孔睁大,面色瞬白。
只见他一手抚着胸前,上前一步,另一只手指向那个,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正跌坐地上的丫头。
利然出声:“阿柔!你今日怎这般冒失?险些就酿成了大错!
幸得萧小姐躲开了,这么滚的沸汤,若是真撒到了小姐,怎生得了?!”
他言语间,微蕴着颤栗,明显的惊魂未定。
被他叫做阿柔的小丫头,原跌倒在一旁草地,闻言赶紧跪立好。
紧紧低垂着头,身子更是剧烈的颤抖着,明显亦是吓得不轻。
赵晓话落,那小丫头猛一抬头,眼中尽是泪水,朝着萧夏这边看来。
直摇着头,口中咿咿呜呜的,面色看似十分焦急,却未道一句完整的话。
只见她一会伸手,急切的指指自己,一会儿又指指一边的鹅卵石小径。
这人口中似只能发出一些音节,竟是个哑女。
萧夏瞧着她,这才看清竟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那双纯真清澄的眼中,满是愧疚与惶恐。
顺着她手上的动作,萧夏侧了侧目,便看到前方,鹅卵石道上一侧一块凸起的翘石。
不难想出,方才这小孩应是看到前方来了人,准备侧退一边等待。
却不想,被那翘石绊个正着,这才失手将滚烫的汤盅撒了,还差点伤了人。
“小姐,她……”
一番变故,小秋也是吓得不行,可待看清那人,竟是个比她还要小好几岁的孩子。
且还似乎不良于言,顿时心中生了丝翻涌,她望向萧夏,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赵晓目光一转,瞧见萧夏此刻面上一派平和,竟无半分怒颜。
心绪顿时稳了稳,开口解释道:“萧小姐,这人名唤阿柔,是个哑女,是书院内伙房下厨打杂的。”
赵晓说完这些后,顿了顿,抬眼瞧到了那碎片盅上的名刻。
这才知道,原来这盅高汤,竟是那中书令之子的,想到那公子性情,心中顿了。
难怪,一向妥帖的阿柔生了冒失,原是心慌步急所致。
“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子,书院本不该用她,可她是颜公子荐的,书院这才破例收用了她。”
萧夏闻言秀眉一扬:“颜司明?”
赵祥望了眼她,点头:“正是。小姐有所不知,这丫头做事惯来妥帖。
今日、今日恐实在是个意外,还望、望小姐见谅。”
他虽知实情,却也不敢私自编排尚书之子,他虽做了协理,却也是普通人家出身。
故而,对这幼年便丧了父的幼女,亦多了份照拂之心。
可即便有这份心,今日若是别家的千金,他断然不敢多嘴。
旁人即便没有被烫到,可被受了惊吓,便是他们这等做下人的罪大恶极,恐难罢休。
可他观这王府小姐,虽瞧着冷清清的,可实在不是个难相处的,这才斗胆多言了句。
那头,小丫头的身子,依旧颤抖个不停。
因没人出声对她说什么,她便一直跪在地上。
垂下的双手,紧紧的交织在一起,明显十分的紧张。
赵晓斗完胆,却不免还是生了份紧张,抬眼瞧着萧夏。
然后,他便看到萧夏并未说什么,只脚步向前走去。
他的心噔得一提,下一刻却看见那王府小姐伸出莹莹一手,弯着腰负于阿柔身前。
从他这地方,自是看不清萧夏的面容神情,可赵晓只从那纤细的背影中,分明就瞧见了份柔情暖意。
阿柔望着,那伸过来的芊芊细掌,呆了呆,一时竟忘了反应。
只良久的,望着身前少女。
而那少女似也不急不恼,只灼灼看着她。
她并未露出笑颜,可阿柔分明从那双看过来的美眸中,瞧出了更多的情绪。
似忆似念。
似暖似柔。
萧夏静静的,望着眼前这双稚嫩的眼,那眼中白得耀人,黑得深邃,黑白澄澈分明亦耀人。
那黑潭般的清澈瞳孔,映衬着她入内,似带着某种引力般。
将她带入,某种深刻的记忆与往思中。
曾经,因故在某部短暂待过两年,也是那两年才让她心底,生出了些许的微光。
称不上可以照亮他人,只够让那颗工具般冷血的心,暖了一点罢了。
前世身前那最后的举动,不惜用同归于尽的方式。
捣毁了当时国内最大的黑暗组织,亦是她从小受制的桎梏地,或正是因了那份微煦暖意。
只是那时候,她或许并没有意识到,她之所以有那样的举动。
又何尝不是,因为生了某种信念,生出了可以照耀她人的烈日骄阳呢?
“同志你好,我叫小a,欢迎你的到来。”
“夏,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多笑笑啊。”
“我的父亲是一名缉\/毒警\/察,警\/方卧\/底。
他一生以此为荣,从未倦怠怨言。而今,我希望我的父亲,亦能为我感到骄傲。”
“我的成长过程中,有过苦却更有过光,为此,我愿一生都朝着光明前行。”
“曾经有一个人,用他的坚守和信念,默默守护着芸芸众生。
为此,哪怕站在黑暗中,直面杀戮与残忍。”
“我也在这里长大,看,她们多快乐。
孩子们没有抱怨,没有不满,没有阴郁,她们都是活泼的,是快乐的,是向上的。
即便失去了父母,可我们所有人都是她们的亲人,爱,从不曾少。”
“为什么要做这个?很简单啊,因为值得!
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人民,值得我为他们付出生命,守护!”
“我们是队友,是彼此最信任的人,不管怎样,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送死。”
“夏,听着,在这种地方,只有你才能带他离开这里,把他完好的交给祖国。
所以,我留下作掩护,快走!”
……
似乎在一片巨大的荒芜中,一个熟悉的女孩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又落下。
似那远古的初识与短暂的相处,渐渐的,万籁寂静,终是一切趋于了湮灭。
突然,一只略带冰凉的小手附了上来。
萧夏陡然一诧,莫名飘远的思绪,就被这一冰的触感,瞬得拉回到了眼前现实之中。
是了,早已物是人非。
她将恍惚失神的目光定凝,看向了眼前的小小女孩。
十一二岁的年纪,同从前那所院里常见的,相处过的孩童们一般年纪,花一般的年纪。
“姐姐,我们可以和你玩吗?”
眼前女孩明明没有说什么,只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怯怯的瞧过来。
可萧夏的耳边,分明响起了从前的童音。
那只伸过来的手,一直未曾动,阿柔终是试探着将手扶了上去。
她本能的想将目光错开,可是不知为何,眼前这位姐姐的眼中,似有太多情绪在流淌。
她一时竟愣住了,只定定望着。
那只手似不像她人那般冷淡,掌中带着温煦的暖意,柔柔的,摸着很舒服。
而那双足令她惊叹的眉眼,似在那刻轻跳了下。
随即,便见那位姐姐,唇角扬起一抹弧度。
美极。
那笑浅极,好似微风吹过湖面,牵起的涟漪。
却瞬间,明亮了那双湿怯的眸子,抚了那颗微颤的心绪,生了莫名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