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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他没抱多久,几步之后来到一棵粗壮的树旁将她轻轻放下。【必去阁 www.bequge.live】
萧夏背靠到树干,那一直僵硬的背脊这才松懈了下来。
胸口亦似有一口气,被缓缓呼了出来。
怪了,她这么紧张做什么!
不就是一个公主抱吗!
云锦将她放好,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单膝点地候在她身旁。
甚至,还准备去帮她整理被风吹起的衣角。
萧夏垂眸看着,那修长似玉的手指,伸过来。
那指尖,洁净犹如诱人的玉脂般,又仿若青竹枝头,悬而未滴的清冽水珠。
他的手,同他的人一般,出彩的好看。
这世上便是有人,一丝一毫间,亦带着独有的风骨。
萧夏睫毛闪了闪,突然伸手过去,想要自己来。
可接着,两只手前后而来,不期而遇。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携了抹冷意,萧夏的手才堪堪触及到,却唰得一下缩了回来。
当即,少女神色一凝,她这是为何?
不过一个公主抱,一只手,怎得就让她竟生了紧张,愣了神?
仿佛,成了那久居深院的闺阁娇儿。
什么鬼?
这般乱想了会,只觉是溺水溺昏了头。
她握了握手掌,遂抬头,噙了股直而利的目光朝云锦直看去。
问他:“这是哪里?”
云锦半眯着眼望她,手下动作未停,继续将那衣角抚平,一下一下,认真专注。
那微敛的眸内,遮了往日清冽,却蕴含了些什么,若春日里淌过的柔风。
少女适才,展现出的丝丝青涩与生硬的情绪,与她寻常大相径庭。【必去阁 www.bequge.live】
他从前牵过她,抱过她,她那时恍若无觉,并无过多的情绪。
如今,小丫头的这种转变,却让他眸生星子,舒朗而明亮。
“荒郊野外。”云锦静静看了她会儿,答了她这四个字。
“……”
萧夏无语片刻,嘴角扯了扯。
她分明看到这人神情恣意,此刻竟还带了股慵懒随性的况味。
这种情绪,他倒是寻常少有。
都沦落到荒郊野外了,他似乎心情还不错?
什么怪人啊。
她懒得去想,亦不再看他。
抬眼,望了番四周,才看到那河边还躺了个人。
那人一袭黑衣,是方才杀他们的黑衣人!
“你好生休息,我审审他。”萧夏还想问什么,云锦已下了结论。
云锦起身,朝那黑衣人走去。
但转身之际,方才那面上的慵懒恣意,遂皆褪了去。
那眸中星子不再,转而氤氲着无边的寒凉,周身携了股强悍的冷厉。
他来到那人面前站定,忽伸出手掌。
掌心转动间,一旁河里的水,竟被凭空吸出一柱,朝着那晕死的黑衣人当头浇去。
河水冰凉,落在那黑衣人身上,他陡然一惊,立马就醒了。
他一睁眼,便看到上方傲然站立的男人。
黑衣人,面上突现一丝慌乱,挣扎着就要起身,方才发觉自己动弹不了。
意识到这些,他又立马动了动嘴,但片刻后,整张面容便现出一派死灰之色来。
毒药,也没了。
是了,既被他活捉,又怎会让自己留下后手。
许是当一个人被逼到无望的绝境时,有时反而会生出一丝近乎于麻木的平静来。
似乎是对绝境的了然,然后再生出了对自身结局最后的一丝孤勇。
于是,这人用一种漠然无畏的表情,望着云锦,仿佛在宣告着他此刻的决心。
大盛睿王!
对于眼前这人的身份,黑衣人明显已经知晓。
男人此刻面具未戴,但那脸上的经年伤痕,寻常之人难有其样。
他们内部管理极严,他此番受到的命令乃是炸毁灵岛,破坏千机门的聚才会,诛杀全部参会人员。
对于其他或是后续如何,他并不知,也不是他该知道的。
至于大盛睿王,竟也会出现在千机的聚才会上,他更无从得知。
知道云锦的身份,他蓦然想起坊间对此人的传闻。
但更多的,是组织内曾对这人做过的分析。
从前宗主谈及过的一番话。
“大盛的睿王殿下,当真是个让人惊奇的角色。
孤星高悬,荧荧似火,泱泱惑迷,犯煞之所。
既定的命运,竟能让他离了道,怪哉。”
有人不懂,便问何意。
宗主当时只答了八个字,却叫在场众人凛然生寒,“欲疯欲魔,欲癫欲狂。”
随后,他又似自言了句,“命运的齿轮断了轨道,狂邪的内里,如今却披了层人的皮,有趣有趣,呵呵……”
幽深的荒林之中,黑衣人神思缥缈。
片刻后,他转而用一种直勾勾的眼神,盯向面前男子。
那眸中,有一丝阴辣狡黠一闪而过,随即只听他张狂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传闻睿王嗜血无情,酷爱杀伐,你那手中剑下亡魂无数,你与我等又有何区别?
不过体内流淌的,都是毁灭一切的弑杀之血,从前经历的种种,你根本挥之不去!
睿王殿下,你终究会变成那个真正的你,会疯会魔会摧毁一切,哈哈哈哈哈——”
肆意邪恶的笑,响荡林间。
萧夏一怔,遥望那边,他们离得不近倒也不算很远。
至少,此刻那头传来的桀桀怪笑,她听得到。
这是出了何事?
云锦直望着那疯魔姿态的黑衣人,眼眸内明明灭灭,周身的气息愈发冰寒起来。
这世上,人人皆有自己的命运所在,命运路途沉沉浮浮。
有人天真烂漫,有人浑浑噩噩,有人精明圆滑,有人坚心不改。
可无论如何变化,他早已作出过选择。
但是,他虽已选择了朝前走,可有些记忆,却不会轻易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逝。
反而,会在某个时刻被倏然拉回。
那些,深藏于血液里的阴骛,就争着抢着冒出来,激发着人性最深层的恶与疯狂,那狂涌似要将人淹没。
就比如眼下!
云锦垂着的手蜷了蜷,寒眸明显凝滞了下。
转而,涌起浓烈的戾意,面上漠幽如深渊,“你不该如此。”
他嗓音如寒铁。
高大的男人,在这一刻周身的气度陡然一变,孤漠的神色噙满阴霾。
茂林深处,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鸟啼叫,漫漫荒野中幽幽如鬼鸣。
眼下这诡谲的处境,却不如身前男子沉渊森凉的神色来得骇人。
这一刻,黑衣人竟莫名开始后悔,方才挑衅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