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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蒙深知此刻不便多言,他缓了缓心神,再次抬眸神色已平复如常。【56书屋 www.56book.cc】
“明歌,蚺族不可尽覆于此。我想法子送你出去。”
“送,如何送?天亮我们全族就要被处斩。即使苟且偷生,不过又是继续下一个轮回罢了。”
明歌双眼无神的望着头顶,暗,暗得看不见一丝光。
计蒙忽然心生一计,压低声道:“回东海去,东海龙王他有意对你们放水,使南海乱之,他定会护佑你与那里如今剩下的族人。”
明歌此时稍稍神情松动:“可是我不能一个人走。”
“先走一个是一个,你告诉我,谁是你必须要带走的。”
明歌的声音带着微微颤声:“这要我怎么选,他们都是我的亲眷,如何能选……”
计蒙此时灵台清明无比,打断她道:“既如此,那你就先走。剩下的,看我技艺,听天由命。”
话音刚落,计蒙便双手合十,一阵清澈的水流由他的掌心疾速卷向明歌,她眼见着计蒙越变越大,越变越宽。
而自己的身形却越来越小,最后竟化作尘埃大小,被计蒙挥手间收入腰间香囊之中。
“得罪了。”
明歌趴在他腰间香囊上,露出一颗头,眼瞧着跟前又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明歌”。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明歌衣衫不整,面无血色,一看便是遭受了凌辱的。
计蒙依样画葫芦,松了松领口,又让守卫带了几个蚺族女子进来“夜审”。
如此,他一连提了四五个人。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大摇大摆装作酒足饭饱的样子离开了大狱。
刚出大狱,便见龟丞相正垂目等在门口。
计蒙的心突突一阵跳。
龟丞相一脸阴沉,视线低迷,见他便开口道:“大公子,万不可纵欲无度。”
“龟丞相,何出此言?”
计蒙缓步装作若无其事般的迎上前去:“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龟丞相依旧立在原地,掷地有声:“蚺族明日便要全部处斩,龙王大人很是看重,命我守在此处,看究竟是何人在处斩前会来狱中走动。”
明歌等人在香囊中听得此话,心中都暗叫不好。
计蒙点了点头,神情放松,伸了伸懒腰:“唔,那就有劳龟丞相了。”
“都说南海的大公子不近女色,怎的一连今夜召幸了好几个女子呢?”
计蒙此时已走过龟丞相身边,却听得龟丞相在身后道:“大公子请留步。”
“蚺族祸乱南海,此事绝不可轻轻放下。大公子您即使有意要救人,也要掂量掂量南海水族对此的看法,以及此举对龙王大人的影响。”
计蒙没有回头,背对龟丞相,轻声道:“我无意救人,只与故人道别一二。”
龟丞相探出长颈,张口露出满口厉齿,厉声问道:“是吗?”
正值千钧一发之际,一蒙面黑衣少年从旁突袭,单手挟刀竟从后劫持了计蒙。
计蒙只觉这是一个脱身的好机会,凭他的身手又怎么可能被如此轻易的挟持?
龟丞相刚要露出法相吓一吓大公子,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直把他的法相给吓了回去。
他呆愣在原地,在眨眼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黑衣人当面劫走了计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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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挟持着计蒙一路东躲西藏,来到了白磬臣的别院中。【53言情 www.53yq.com】
计蒙心中闪现一丝诧异,此处在白磬臣出事后已被贴了封条。
待入得屋内,计蒙一言不发,他有一种直觉,对方会比他先开口。
黑衣人双眼冷冽,整张脸包的严严实实,气息杂乱无章,无从辩驳身份。
看来来者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从万籁舫走。那会有人接应你。”
黑衣人的声音辨不清男女,他故意压低了声音。
“你还有其他帮手?” 计蒙轻轻推了推挟持在他颈边的手。
果然对方顺从的放下了提刀的手,并且走开了几步,轻而易举的背对他,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你有什么条件?”
计蒙挑眉望着那个背影,问道:“你能帮我救走几个人?”
黑衣人回头直视他:“你要帮我救一个陵鱼出去。”
“能救出去几个,看你的能力。”
计蒙沉着道:“那个陵鱼,叫什么?”
黑衣人轻轻吐出那个名字。
“柳在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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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殿。
一阵旋涡中显出隐隐身形。
我一边快步进殿,身上的黑衣与身形迅速消散,如烟雾般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绿姝焦灼的坐在我的床榻上,她顶着一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手上带着我不离身的那枚骨戒,如此掩盖着她的气息。
她挥手抹去与我相同的脸,将戒指递给我。
“姑娘,如何了?”
我轻轻戴上骨戒,松了一口气:“放心。”
抬头看着绿姝,我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绿姝此刻恢复了些许理智:“姑娘大恩,我……”
“绿姝,我帮了你这个忙,可你也要帮我,你能做到吗?”
绿姝连连点头,跟在我身后:“姑娘,只要是你说的,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摘下来。”
我背对她,面无表情的吩咐道:“我要你随我入天宫。”
“继续为敖钦传递消息。”
绿姝乍闻言,只觉五雷轰顶,难道……她已经都知道了?
“姑娘,你……”
今日晚些时候,绿姝才发现柳在溪诈死,可他混于陵鱼军中明日还是要被处死。
如此,她便慌了神。
她杀哥哥一次,已经是内疚万分,哪能见他明日再死一回?于是她想尽办法与万籁舫的魅魔联络上,可人还在大牢,这要如何是好?
她身边根本无人可托付,直到想起青懿沐浴时提到的那句话。
绿姝把心一横,她赌上了她的全部。
“姑娘,您帮我这一次,来世当牛做马,权当我报答您的恩情。”
青懿幽幽转过了身,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
“绿姝,这可是你说的。”
绿姝连忙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定了定神:“姑娘,你知道我是敖钦的人?”
我闻言,嘴角上扬:“绿姝,我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我不是脑子坏了,你是谁的人,我自然知晓。”
绿姝紧紧抿着双唇,双手搅在一处,似乎有些窘迫。
我伸手弹去她肩膀上的灰:“我无意探寻你与他的关系,你既然将心事托付于我,那你就是我的人。我的事,不必事事与他说,明白吗?”
她紧张着神情,在我耳边低语:“不止我,还有别人……”
我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不必在意他人。”
绿姝紧紧盯着眼前这人,她觉得也许这才是姑娘本来的样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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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蒙硬着头皮,又分了一个分身回去。
希望能将那个叫柳在溪的带出来,那个黑衣人不止告诉了他一个名字,还给了一块普通的鳞片为他引路。
他不能赌,这个分身不作任何停留,化身一串水珠隐蔽周身所有气息,直逼万籁舫!
好不容易见到万籁舫的门口。
只见那座船舫未点一盏烛火,整座大船在墨色的深海中像一座沉船。
计蒙赶时间,他贴近万籁舫门口。
靠近了,才发现原来有一女子立在门口,身着纱衣,面容精致,神情空洞。
“赶巧了,这船还有半盏茶功夫便要去地府述职了,客官您里边坐,喝杯茶吧。”
计蒙闻言,心中一定。
地府。述职。
看来,接应之人就是她。
于是挥手化作人形。
第一次见到这传闻中的魅魔,不禁细细打量起来。
一直以为魅魔能魅惑众生,应是倾城容貌,可如今一见,却又觉十分青涩。言谈举止,并无一丝媚态。
“好啊。”
魅魔转身便进了黑洞洞的船舫,计蒙随即跟上。
一入船舫才觉一片浓黑,而他腰间带着的几个蚺族如一阵风尽数跑了出来,化作与他等身大小。
明歌与几人四处打量着:“这是哪儿?”
魅魔手提茶壶与茶杯,脚步袅袅走来:“这几位,便是船客吧?”
“时候还早,都喝口茶水吧。”
计蒙毫无顾忌的目光直视魅魔。
“你是地府的人?为何在万籁舫?这附近为何没有南海的鲛人军?”
魅魔痴痴一笑,手上动作不停为几人斟茶。
“大公子真会说笑。”
“那些鲛人,都叫我杀了呀。”
计蒙心口一滞,地府的人……
魅魔沉声道:“大公子,今日我要送的人并不是你们,你们要搭这趟便车,我不在意。但若你搅了我的事,我不会对你客气。”
计蒙如今也早已不是过去的自己,孰轻孰重自然能分辨的清楚。
他接过明歌递来的茶杯,一饮而尽:“多谢。”
魅魔见众人都喝了茶,便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半盏茶后,开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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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在溪靠着冰冷的墙壁,望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断头饭和酒水。
身上伤口隐隐作痛,失了避水珠,他再无力幻化逃脱。
没想到,逃来逃去,混在陵鱼军中,换了一张脸,却还是被全部逮了起来,抓到了大牢。
思绪又飘到妹妹身上,绿姝以身侍仇多年,是他无能,竟无法将妹妹救出来!
他心中的恨意滔天。
敖钦,若有命活。我定要取你狗命!
如此想着,抬手拿起那碗水酒,一饮而尽。
片刻,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快来人!这人断气了!”
“晦气,扔出去扔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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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蒙的分身终于在半盏茶时间里,顺利的将柳在溪从乱葬岗带到了万籁舫。
他一头一脸的汗:“现在能走了吗?”
魅魔背对大家眯着眼睛看着远方的暗色,低声道:“大公子,您交代几句就下船吧。”
“您不能跟船走。”
计蒙点头,拉过明歌到一边。
他伸手抚上明歌的脸颊:“是我对不起你。”
“明歌,是我无能,我救不了你们。”
明歌泪湿衣襟,早已不能自持:“计蒙……我不怪你……”
计蒙一把将明歌护在怀里:“去东海,答应我不要死。在那等我,我会很快来找你。”
明歌点点头,计蒙望着怀中的明歌,此时瞬间顿悟了睚眦二哥要离去的原因。
“明歌,若我不能来。便是我身死了,我会遣青懿来与你说,那就不必再等了。”
明歌挣脱开他的怀抱,双眼血红,脸色苍白,黑色的发丝沾在脸庞边上,神情异常坚韧:“计蒙,我还要报仇,即便你来找我,只要我不死,我便不死不休。”
“与你之间,一样。”
计蒙苦笑着为她整了整衣裳:“我自然知晓你身负血海深仇。”
“这一回,我绝不负你。”
魅魔的声音适时的传来:“大公子,请下船。”
计蒙最后在明歌额头上落下一吻,决绝的转身离去。
“计蒙,我等你。”
他没有回头,而是待下船后,立在原地化作水流遥望着大船。
深海里没有一丝光亮,船的前方刹时出现一个幽绿光圈,其中散出阴间的气息。
万籁舫就这么缓缓开进了那个光圈……
原来,离开南海,不止可以从宫门走,也可以死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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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丞相跪在敖钦面前,敖钦闭目良久,才开口吩咐。
“少了的那几个蚺族,都无关紧要。”
龟丞相抬起绿豆眼,望着上首面无表情的敖钦,问道:“那那个明歌呢?”
敖钦依旧不睁眼,有些疲惫。
“明日弄个与明歌一样的人,替死便是。今日我敖钦说这是明歌,那明日后她便失了身份,天地间谁还敢承认她就是明歌?”
“天下蚺族千千万,她还能再掀什么风浪起来?”
龟丞相真心佩服,赞道:“龙王大人果真才思敏捷,我这老龟是跟不上您的思绪咯。”
敖钦此刻睁眼,叹了口气:“白磬臣说计蒙是废物。我也口口声声说他们兄妹是废物。”
“如今他尽心尽力要做成这一件事,便是送昔日的旧情人走,难道我还要泼他的冷水吗?不过是个女人,要送就送吧。”
“我这个做爹的,这点本事自诩还是有的。”
龟丞相不再跪着,而是膝行到敖钦身侧,仰望着他:“龙王大人对大公子的慈父之心实在令人动容,我这就去安排,绝不叫大公子失望。”
龟丞相刚要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一阵带着神力的声音。
“我不会拦着他从南海将人送出去。”
“但东海那边若是出点什么事,就不管我南海的事了。”
龟丞相的心沉了下去,僵硬的回头看向敖钦。
后者一脸铁青。
“派人去东海击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