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不知道为什么，纪燃音想明白这一点，竟然觉得顾浔阳像是在跟她闹别扭，显得有些……可爱？

不不不，纪燃音在内心狂摇头，瞎想些什么呢？顾浔阳这分明是变态的控制欲！

“顾少，对不起。【必去阁 www.bequge.live】”她诚恳的道歉，反正从她被领养起，也不管她是对是错，只要顾浔阳觉得他是错的，她就会先道歉服软，因为她知道顾浔阳想要的就是这个。

只要不忤逆他，顾浔阳还是很好说话的。

然而这次即便是她道歉了，顾浔阳还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看不出喜怒。

他不说话，包厢里安静之后其他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浔阳放下了翘起的二郎腿，放下了茶杯，一把拉住了纪燃音的手腕，吐出了三个字：“没关系。”

他用了不轻的力道，让纪燃音毫无防备的跌倒在他怀中。

“顾……顾少。”纪燃音惊惶的用手抵住顾浔阳的胸膛，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赵总，不是说好的喝酒吗？你分明知道她是我带来的人，还敢动手动脚，是不把我顾某人放在眼里吗？”顾浔阳松开了她的手腕，改成搂腰，就这么抱着纪燃音说话，面上还挂上了有些儒雅的笑容。

“顾少，我……”赵总没想到顾浔阳真的要替这个女的出头，急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辩解才好。

“是我不长眼，亵渎了您的人，希望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赵总咬咬牙，将这件事扛了下来，并且认错态度良好。显然，他也清楚顾浔阳吃软不吃硬的脾气。

“我养了八年的人，就这么被别人摸了，可真是让人不愉快啊。”顾浔阳的笑里带上三分阴冷，看赵总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燃音，你想怎么处置他？”视线转移到纪燃音的脸上，又带着三分深深地宠溺。

纪燃音看着顾浔阳的表情，一时之间有些哑然。她明白，顾浔阳说这话就是想跟她表达一个意思，只要乖乖听话，顺从他，那么这个人就会将你宠的无法无天，因为他现在是站在权利的制高点上，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相反的，如果她像刚才那样撒谎逃避唯恐不及，那么他也会毫不留情面的将她推入深渊，冷眼旁观。

纪燃音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是她不知道这个人，何时会翻手，又何时会覆手啊。

“算了，顾少，我想回家了。【必去阁 www.bequge.live】”

最终，纪燃音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她怕她如果这次真的借顾浔阳的手来惩戒了这个赵总，以后在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她都会产生习惯性的依赖，她并不想这样。

其实拥有像顾浔阳这样一个强大的靠山，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又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是纪燃音心里很清楚，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而面对顾浔阳，这种利弊相对的两面性越发的尖锐严重。

顾浔阳闻言深深地对上了纪燃音的视线，眼睛里像是有一团墨色晕染开来，看的纪燃音心悸。

“那就回家。”说着，给外面等着他的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上来接人。

坐在一旁的赵总早就已经汗流浃背，虽然这位姑娘说算了，可是对方要真是顾浔阳上心了的人，等人走了，顾浔阳还是要他好看的。

司机很快就上来了，站在门口。

纪燃音见状，跟顾浔阳告退，然后站起身来走向敞亮着光的门口。

出门前，她微微侧头，用余光观察着在暗色中的顾浔阳。

赵总撵走了身边坐着的两个小姐，正在低头哈腰的给顾浔阳点烟。而顾浔阳的脸色在一片模糊的烟雾中，晦暗不明。

他的眼神明明落在别处，却让纪燃音觉得如芒在背。

她急忙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下到一楼的时候，纪燃音特意绕到了之前跟韩菲菲他们一起的隔间那边，发现已经换了一批人。

她想，还是晚点打个电话给菲菲，跟她说明一下情况好了。反正以菲菲的性子，是不会生她的气的。

回到家，纪燃音想起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身心俱惫，在浴缸里泡澡的时候都差点要睡着了，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已经将近午夜，她拉好了窗帘，给菲菲发了条短信，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是周六，也是纪燃音外婆的生日。一大清早，她就被姨妈的电话叫醒，让她早点过去。

纪燃音的姨妈谢君如，也就是她表姐阮蕊的母亲。自从纪家没落之后，外婆就被接到了阮家养老了。

纪燃音其实打心眼里是不想去的，不仅是因为她现在跟阮蕊的关系，还有就是这个亲外婆，对她是毫不加掩饰的厌恶，特别是在父亲纪汉源过世之后。

可是谢君如都亲自打电话过来了，她身为一个晚辈，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九点整，纪燃音下了车，让司机在附近等着，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在这栋房子里待多久。运气好的话，应该能安心吃顿午饭；运气不好的话……估计也就打个招呼送个礼的时间吧？

纪燃音站在阮家这栋欧式庄园风格的别墅门前，久久没有踏入。

十四岁那年家中突变之后，她已经八年没有站在这里了，之前她虽然跟阮蕊交好，但是阮蕊从来没有邀请她来这里坐坐。那时候就应该明白了，哪有关系好的又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会不邀请她到家中来坐一坐玩一玩呢？

她原本以为八年过去了，很多记忆都应该模糊了，可是看着那熟悉的大铁门，看着那熟悉的假山喷泉，看着那熟悉的草坪葡萄架，甚至看着那有些熟悉的佣人的面孔，这些无一不昭示了她曾经与这栋房子关系匪浅。

除了那随处可见的张贴着的红双喜剪纸跟窗花。

想必那些都是外婆剪出来的吧，这方面外婆一向手巧。

而这些喜气洋洋的新婚布置，来源于她交往了几年的男友跟她曾经最信任的亲表姐。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重新面对那两个人了。

“燃音，你终于来了，可是盼了你好久了。”身着藕荷色及脚旗袍，肩上披着米白色流苏披肩的谢君如出现在了门口，热情的招呼着她。

纪燃音拉回思绪，朝她淡淡一笑，并没有回应那份热情，也没有表现的多么熟稔。

“姨妈，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

“我一切安好，倒是你，这么多年没有来过姨妈家了，之前让蕊蕊带你过来走动走动，你还别扭着不肯来，都是一家人不是？”谢君如领着她往里走，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上去都是一些商业合作伙伴，今天老太太办寿宴，就都过来凑个热闹。

“燃音不敢多叨扰，毕竟燃音姓纪，这家人姓阮。”纪燃音表面上温和的说着，心底里却对于谢君如的伪善恶心到了极点。平日里不关照她这个外甥女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想要在外人面前毁坏自己的形象？说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让不知情的人妄加猜测，最后自己捞个好名声，而她却要被人多加妄论。

“不管姓什么，我终究还是你的姨妈，外婆终究还是你的外婆。”谢君如脸上的笑一直都没有发生变化，领着纪燃音绕过屏风，进入内室，这里面都是一些关系比较近的亲戚。

纪燃音粗略一扫，就看到了自己的外婆正坐在一把按摩椅上，她身边站着的是阮蕊，正说着什么逗她笑开了眼。

“妈，您看谁来了。”谢君如一进门就直接走向了谢外婆，就像红楼梦里面王熙凤面对着老祖宗，笑意盈盈。

谢外婆闻声看了过来，一看到纪燃音，脸上的笑就僵住了，然后立马没了表情。

“是呀，看看这是谁家的大小姐过来了！”

“外婆，生日快乐。”纪燃音忽视掉一屋子人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尴尬的气氛，缓缓地走到谢外婆面前，含笑祝贺。

“哼，我这把老骨头可担不起你这位大小姐的祝福。”谢外婆丝毫不留情面的别开脸，冷嘲热讽的说着。

眼见局势变得僵持，谢君如立马八面玲珑的笑开来：“妈，这小姑娘家家的，都是出门前要好好打扮一番的，所以就算是迟到了一小会，您老也用不着跟晚辈置气啊。”

“我才懒得跟她置气。”谢外婆嫌恶的扫了纪燃音一眼。

“打扮有什么用，不过是让她过来吃顿饭，难不成她还想趁机在这寿宴上钓到一个有钱人，然后嫁入豪门？”谢外婆说话尖酸刻薄，仿佛面对的不是自己的亲外孙女，而是多年仇怨的宿敌。

原本因为当年母亲执意要嫁给父亲而忤逆了外婆，让外婆一直以来都十分不待见她父亲，后来纪家家道中落，父亲过世，只剩下了她这个人人推让的拖油瓶，外婆就更加不待见她了，一见面准没有什么好话。

纪燃音以前还搞不明白，明明都是她的亲外孙女，她怎么能够如此的偏心。但是慢慢地，纪燃音就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反正她也不是靠这点可怜的亲情过活。

“妈，燃音的确年纪不小了，该好好谈场恋爱然后嫁给一个好人家了。”谢君如继续涵笑盈盈的打圆场。

“哼，就她那样？心术不正，也别祸害了别人！”谢外婆的话越说越过分了，这下连谢君如都没有再开口了，那副姿态仿佛是在说，我只能帮你帮到这了，现在可怪不得我，你外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都为了帮你说话被训斥了……你看你自己，平时不好好表现，现在我想帮你圆都圆不回来。

纪燃音从进门到现在只说了那一句必须要做的话，之后不管是外婆不加掩饰的厌恶还是姨妈虚伪至极的规劝，她都是静静地站着，嘴巴抿的紧紧的，没有一句辩驳的话，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们压根就不在意她的想法跟感受，只是一个劲的想往她身上泼脏水。哪怕是她没有打扮也没有迟到，哪怕是她什么心思都没有只是想来给一句祝福。

古话里面有一句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纪燃音觉得此时此刻也可以用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