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湖水

“站到这儿来，亲爱的。【必去阁 www.bequge.live】”

摩金夫人招呼艾莉西娅踩上脚凳，将一件崭新的袍子从她的头上套下去。

一时间，清新的、布料原始的味道将艾莉西娅笼罩，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她在这短暂的遮蔽中感到难以言喻的安心与轻松。

艾莉西娅祈祷这样的状态能持续得更久一些，微凉的布料却顺着她的鼻尖滑落。斜前方的试衣镜中，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

皮尺开始绕着艾莉西娅飞来飞去，时而伸长，时而缩短，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艾莉西娅被这声响惊醒，仓促地结束对视，敷衍回应摩金夫人的问话。

“还是要大一点儿的袍子吗，亲爱的？”

“嗯……”艾莉西娅猛然回神，“不，这次我想买一套合身的长袍，夫人。”

摩金夫人撅了撅嘴，往艾莉西娅的腰上别了两个别针，便转身示意哈利站上另一个的脚凳，“噢，你也来，亲爱的，现在出门的时间可宝贵啦，你们也不想在我这儿耽搁太久吧？”

哈利挠着头发，很明显地迟疑了一阵，红晕从镜片下的颧骨向外蔓延，就像他即将站上的不是长袍店里的脚凳，而是教堂中的婚礼台。

罗恩皱皱鼻子，推了他一把。

哈利踉跄着站上脚凳，朝艾莉西娅尴尬地笑了笑，“这脚凳好高啊……对吧？”

“……”艾莉西娅纳闷地低头看了看，“对蚂蚁来说，是挺高的。”

要试衣的人多，摩金夫人索性拉开了悬挂在店堂中间的帘子。纳西莎陪儿子站在靠外的试衣镜前，审视他身上的墨绿色长袍。

罗恩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扭得像有耗子在身上爬的哈利，一会儿看看脸色越来越差的马尔福，最终，他的注意力都黏到那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袍子上了。

赫敏则全神贯注地盯着在艾莉西娅身前飞来飞去的皮尺，念叨着，“我也要合体的……袖长要短一英寸……”她是唯一一个记得摩金夫人关于节约时间的建议的人。

艾莉西娅站在脚凳上，俯视着店内忙碌的场景，感受着空气中凝滞的气氛水一般压在自己肩上。

四年级时，她曾作为哈利的珍宝被沉入黑湖，当时昏睡的她并未记住身处冰寒刺骨的湖水之下的感受。但艾莉西娅认为，如果她有记忆，应该会发现此刻的感受和泡在湖水中没什么不同。

摩金夫人想要活跃气氛，试着说了两句俏皮话，除了哈利没人回应她——可惜，这个唯一回应她的人耳朵似乎不太好使。

摩金夫人问他需不需要收一些袖子，他说他的婚礼不用在教堂举行。摩金夫人让他抬一抬胳膊，他说自己不善舞蹈。

“唉，转一下身，孩子，”摩金夫人忍住翻白眼的欲望，注意到他并不服帖的头发，“你真该用用约翰斯家的魔法洗发水——”

哈利抿唇一笑：“我也想尝尝他家的香槟……”（香槟chaagn和洗发水shaoo的发音相近。【53言情 www.53yq.com】）

艾莉西娅噗嗤笑了：“你一定和上学期的考官玛奇班教授很有话聊，哈利。”

哈利微微转头，瞧着艾莉西娅的侧脸，傻里傻气地说，“其实我和托福迪教授更有话聊，艾莉西娅，他在考黑魔法防御术的时候主动要求我展示守护神咒——”

砰的一声闷响打断哈利的话，是那套漂亮的墨绿色袍子，它被德拉科从头上扯下来，砸在地上。

艾莉西娅被德拉科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紧张地盯着上身仅穿着一件衬衫的金发男人，猜测他要做些什么。他要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拽离这里吗？还是恼火地抓住她的胳膊，摇晃个不停？

艾莉西娅被自己荒谬的幻想逗乐了，她在暑期看了太多不着边际的爱情故事。可她此时没有站在华丽明亮的宫殿中，也并非驻足于山风呼啸的群山之巅，她处于平淡得令人绝望的现实。

德拉科径直走到挂衣架后，取走自己的长袍，“我们换一家买，妈妈，这里的服务差到让人无法忍受。”他斜眼瞧着摩金夫人，“我们能在脱凡成衣店里买到更好的衣服，也能得到更好的服务。”

纳西莎抬手为他整理衣衫，慢悠悠地说，“你说的没错，德拉科，那里至少不会让客人穿着插满别针的袍子等上大半天。”

摩金夫人还没来得及解释，母子二人就以比语速快上百倍的速度走出了长袍店。

艾莉西娅凝视着德拉科清瘦的背影，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五年前，她和德拉科曾同时站在脚凳上，怀揣着对新学期的憧憬，接受着摩金夫人的服务。但现在，站在脚凳上的人变成了她和哈利，德拉科成了先离开的那一个。

哈利误解了艾莉西娅的走神。他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用一种害怕吓到艾莉西娅的气音说，“你看见了吗？”

“什么？”艾莉西娅眨眨眼，回过神来。

哈利摇了摇头：“没什么。”

几人买完新袍子，离开长袍店时，抱着一包书的韦斯莱夫妇和海格已经等在店外了。金妮正无聊地用脚尖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真稀奇啊，是不是？”海格见到他们，愉快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走进长袍店，结果穿着衬衫出来的。”

“你见到马尔福了吗？”哈利问。他看了艾莉西娅一眼，又说，“算了，别提他了。”

海格满不在意地说：“的确没什么提的必要，这是在对角巷，他们也不敢乱来……”

“好啦，好啦！”韦斯莱夫人抖了抖怀中的书包，“我们还有很多事儿没做呢！”

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去药店，艾莉西娅和赫敏买了一些魔药材料。接着，他们又在猫头鹰商店买了几盒坚果，从商店出来，顺着鹅卵石街道走了一会儿，就找到了弗雷德和乔治的笑话商店。

用“找到”一词似乎不太贴切，他们没费什么功夫，完全是受笑话商店的吸引而来。周围店铺的橱窗都被魔法部通告盖住了，黯淡无光，笑话商店的橱窗却被各色商品摆得满满当当。

望着右边橱窗上的巨幅海报，上面印着耀眼的黄色广告词：“神秘人？便秘仁！”，韦斯莱夫人发出一声似喜似嗔的呻吟，“噢，弗雷德，乔治……”

……

橱窗里的商品跟店老板一样活泼好动，五光十色的商品或旋转、或闪烁、或抽动、或跳跃，艾莉西娅感觉自己的眼睛被吵得生疼，眼泪自然而然地涌了出来。

“真了不起！”赫敏挽住她的胳膊，跟着打头的哈利与罗恩走了进去。

艾莉西娅擦了擦眼泪，调侃，“乔治和弗雷德要是能听见级长小姐这番话，一定会感动得哭出来的。他们要得到你的认可真不容易。”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级长小姐！”赫敏吐舌。两人费力地挤到柜台旁的陈列柜前，阅读起一个色彩鲜艳的纸盒背后的使用说明。

“‘一个咒语，让你快速进入一场长达三十分钟的逼真美梦，操作简单，可用于课堂（注：副作用包括轻微流口水和表情呆滞）。十六岁以下少年禁止购买。’呃……”赫敏纠结了一阵，决定忘记‘可用于课堂’的说明，“这可真厉害！”

“白日梦咒？”

艾莉西娅抚摸着纸盒上的图画，一男一女正站在海盗船的甲板上深情对视，迟疑地说，“我怎么感觉这梦不会太正经呢？”

“这可是对本店的诽谤，小姐。”穿着品红色长袍的弗雷德在她的身旁站定，神情严肃地递了支魔杖来，“为了本店的声誉，你可以在这儿免费试用一个。”

“在这儿？”艾莉西娅握着弗雷德递来的魔杖，蹙起眉，显然非常犹豫。不论是站在人挤人的商店里做梦，还是接过弗雷德递来的魔杖施咒，都是十分不合理且危险的事情，她当然——会照做了！

架不住弗雷德的连声请求，艾莉西娅拆了一个白日梦咒的包装盒，按照说明书上的指示，抖动手腕，念出稀奇古怪的拗口咒语。

“啊！”

霎时间，她手中的魔杖变成了一只橡皮鸡！

弗雷德脸上那副装出来的严肃模样瞬间瓦解，他夸张地弯下腰，捧腹大笑起来。围观的一群小孩子也学着他的模样哈哈大笑，仿佛许多个缩小版的弗雷德·韦斯莱。

艾莉西娅又好气又好笑，用橡皮鸡敲了敲弗雷德的脑袋，“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这才是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风格！”一个只有艾莉西娅腰那么高的小孩大声说。

艾莉西娅挑眉道：“还发展了一群小跟班？”

“唔——”弗雷德摸着头，“谢谢你，小艾凡，但你要是能把偷偷塞进兜里的鼻血牛轧糖拿出来就更好了。不然等会儿你妈妈来了，你的屁股蛋儿就要开花了。”

名叫艾凡的小孩听弗雷德这样说，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掏出那盒鼻血牛轧糖，扭头对小伙伴炫耀，“我就说他能发现吧，什么都逃不过乔治的眼睛，他是恶作剧大王！”

“恶作剧大王！恶作剧大王！”一群小孩兴奋地欢呼。

艾莉西娅憋着笑说：“看来你的小跟班不太忠心啊，连你和乔治都分不出来。”

弗雷德皱皱鼻子，低声对艾莉西娅和赫敏说，“那是对角巷尽头一家茶馆老板的儿子，自从他把鼻血牛轧糖混到茶点里让客人吃进去后，他妈妈就不给他零花钱了。”

“不管怎么说，如果你们想，可以拿一盒白日梦咒去玩。”弗雷德注意到哈利，随手塞了两盒给艾莉西娅与赫敏，“每个说明书上的咒语都有些微的差别，做出来的梦也不一样，记得在教室里找个安全的位置——”

“哈利！”

他叫住哈利，朝艾莉西娅眨眨眼睛，“我得去招呼客人了，前几天塞德里克来，还是乔治接待的他，不过乔治这会儿在仓库清点库存……”

说着，弗雷德走远了。艾莉西娅听明白了弗雷德的言下之意，他要向哈利这个最大投资人汇报商店运营情况。

“他们什么时候和塞德里克关系这么好了？”赫敏纳闷道，“三强争霸赛的时候，他们还叫塞德里克小白脸呢。”

“男人嘛，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艾莉西娅耸耸肩。

赫敏看向挤在小孩堆里抢最后一盒吐吐糖的罗恩，了然点头，“也是。”

两人和走过来的金妮继续研究了一会儿白日梦咒，乔治走出来，带她们去了“神奇女巫”专区。

在最靠近橱窗的地方摆着一排又一排的粉红色纸盒，一小群女巫聚在那里，小声地交谈着，不时发出兴奋的嬉笑声。

“上等的迷情剂。”乔治指着摆在最显眼位置上的纸盒说，“效果长达二十四小时，具体有效时间取决于使用者的迷人程度，这一块卖得最好的产品。”

“速效除脓包。”他取了一个粉红色的小罐子，“黑头粉刺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还有这个，”乔治用下巴指了指一堆在笼子里滚动的绒毛小球，“侏儒蒲，不过我们还没琢磨出让它们快速繁殖的方法。”

说完，乔治似乎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虽说这一块的生意也还不错，但和其他商品的销量比起来可就差远了，我和弗雷德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艾莉西娅和金妮蹲下来逗弄侏儒蒲，轮流将手指伸进笼子。毛茸茸的侏儒蒲或粉或紫，颜色深浅不一，热情地朝着手指围拢过来，被艾莉西娅和金妮的操作搞混了头。

“好可爱！”金妮说。

艾莉西娅收回手指，沉吟着说，“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吗，乔治？这一块的商品是吸引人的，但是——”

“但是？”乔治好奇地蹲在她身边，送上耳朵。

“颜色太单一了。”艾莉西娅说，“我想，每个霍格沃茨的学生都在上学期看腻了粉色。这是很漂亮的颜色，但这么多粉色的东西堆在一起，会让我们想起一个人。”

乔治一拍脑袋：“乌姆里奇！”

“对呀，这就赶走了一部分顾客……”

艾莉西娅和乔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从橱窗外匆匆走过的德拉科，以及跟哈利、罗恩一起钻进隐形衣追出去的赫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