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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联战士们走了,虽然没有影响到鞋厂和当铺的生意,但是院子里再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杜爷反而感到有点儿不适应,心里空落落的。【53言情 www.53yq.com】
一早起来,他东院西院转了一圈,三个大院除了几个下人在用大扫帚扫院子,便是他那孤寂的身影。
以前这大宅院的主人为什么把院子修的这么大呢?没什么好处,如果住的人少反而感到屋大欺人。
一连几天塔斯哈都往银行跑,每次杜爷问起来,杜小瑞都说是为了咨询诸葛斌到美国的一些注意事项。
虽然诸葛斌给人的印象有点儿高深莫测,但是杜爷完全相信他的为人,他表面看起来有点儿吊儿郎当不着调,实际上杀伐果断遇事从不拖泥带水。
这一点儿像极了妹夫一家,对待日本人他是说干就干,而妹夫一家是不说也干。
尽管诸葛斌怀疑那些金元宝的真正来历,但他从来不会刨根问到底,杜爷说是盗墓贼的东西,他仿佛得到满意答案一样再不细问。
他绝对不是那种害人的阴险小人,所以杜爷也就没有多想。
鞋铺柜台的伙计是新招来的,还不怎么熟悉业务,杜爷得慢慢调教他。
吃过早饭他正要步行到鞋铺,刚走出大门便看到街道两旁站满了神情紧张的人,人们里三层外三层都在翘首眺望什么。
杜爷站在人群后顺着人们视线也向远处望了一下,只见人群一阵骚动,都不自觉的向后退,有的人还小声嘀咕:“过来了,过来了。”
“哟!两个呢!”
杜爷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眼见道路被堵的严严实实,他想干脆返回去,等一会儿人群散开再去。
听到这声“过来了,过来了”时,他不由得又转身望了一眼,只这一眼就让他再也移不开眼睛。
道路中间先是走来一队日本兵,后面跟着4个伪军,两个伪军为一组,他们四个人就像抬着两顶轿子的轿夫一样,两根木杆子上抬着一块平行的木板子,木板子上各放一个柳条编织的浅筐子,这筐子上没有提手,好像就是为了这次游行特别编织的。
这筐子浅浅的,像一个柳条大盘子,里面分别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放人头的筐子后面插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非常醒目的大字:“通匪者谢若山”。
第二个筐子后面写着:“资匪者张孝礼”。
第一个人头谢若山胡子拉碴眼睛半睁,两只耳朵都被割掉了,尽管那颗人头已经变得血糊糊的,但是杜爷还是能一眼把他认出来。
半个月前谢若山还是鞋厂的一位裁剪工人,他负责把一张张熨烫好的猪皮裁剪下来做靰鞡鞋,每次他会把那些猪皮废料收集起来,征求过杜爷同意后拿回家,说是积攒起来熬成皮冻给孩子们吃。
见他把猪皮的边边角角哪怕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猪皮也会收集起来,杜爷觉得他肯定家庭困难,便经常给他一些食物,他总是客气一下便收下了。
半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工人们下工后他找到杜爷说家里没有咸盐和粮食了,孩子们饿得直哭,想向杜爷借一些高粱或者玉米面粉,等月底从工资里面扣。【必去阁 www.bequge.live】
杜爷知道咸盐和粮食都开始凭票供应了,一般老百姓家粮食不够吃只能硬挨着,杜家这么大家口能吃饱穿暖完全靠的是用钱在黑市偷偷买高价。
杜爷二话没说让苦龙芽给他拿了三十斤玉米面粉和三斤盐坷拉。
没想到他再也没有来上班,一打听才知道他父母双亡孑然一身,根本没结婚,孩子更是子虚乌有。
杜爷听了只是长叹一声没说什么。
“当当当……大家听好了,这个谢若山在半个月前拿着三十斤玉米面和三斤咸盐上山,被早就埋伏好的太君抓住,他这是给山上的抗联送的!这是通匪,并且他顽固不化,拒不交代粮食哪里来的,现在,为了震慑那些通匪、资匪的抗日分子,谢若山被砍了头,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当当当……”
一个伪军边走边敲锣大声喊着。
杜爷的上下牙齿剧烈抖动起来,他身体一晃差点摔倒,被一只手紧紧扶住住。
“老爷,风寒还没好就别出来了,回去吧!”
老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旁稳稳扶住了他。
杜爷被老张扶着往回走,身后又传来敲锣声:“当当当……这是资匪者张孝礼的头,他上山砍柴,带了三个窝头,严重违反在外干活只允许带一个窝头的规定,属于资匪行为……”
大门在杜爷身后关上了,杜爷再也听不见那伪军的叫喊。
老张觉得杜爷的身体很重,他都快扶不住他了,只听到杜爷呢喃了一句:“老张!我们赶紧准备离开这里!”
“……”
老张没有搭话,心里慌慌的扶着杜爷回了房间……
这天塔斯哈正在鞋铺办公桌记账,门外响起汽车喇叭声,他出来一看果然是诸葛斌,他邀请塔斯哈到外面钓鱼。
“马上就要上冻了,你把我叫来这连个鬼影也看不见的河边发什么神经?你看看有钓鱼的吗?”
塔斯哈坐在凉飕飕的马扎上问他。
诸葛斌潇洒的把鱼线甩出去说:“想要吃鱼,冰冻三尺我也能给它凿个窟窿。”
他转头问塔斯哈:“这几天想好了吗?”
塔斯哈点点头说:“我只是觉得这事情有点太大,有点天方夜谭。”
“怎么大了?形容一下!”诸葛斌说。
塔司哈说:“好比我和你是两只蚂蚁,你却想着把大象绊倒,你觉得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小蚂蚁要用自己的腿来绊倒大象吗?蚂蚁没有这么愚蠢!大象的一个脚趾头就能把蚂蚁的祖宗八代全部碾死。”
诸葛斌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瞥了一眼塔司哈。
塔司哈满脸认真的看着诸葛斌:“我考虑了好多天,这事真的办不成。这样的梦我都不敢做,以后别提这件事了,至于移民到不受日本人控制的国家这件事,我舅舅倒是同意了。”
诸葛斌说:“什么叫‘国家?’它只是个概念,操纵国家的、领导国家的还得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我们就抓住他这个‘欲’做文章,你让我买通美国总统我现在办不到,因为我没有能撬动美国总统的砝码,但我能撬动另一个可以游说美国总统的人,只要他的底座是稳的,而脖子和手腕是活动的,他就能用自己的办法撬动美国总统。”
“我们只需要准备他想要的东西就行,也就是说,我们不当蚂蚁,我们当会吐丝的蜘蛛,蜘蛛和蚂蚁一样在大象看来微不足道,但是如果有千千万万只蜘蛛一起吐丝就能做成一条坚不可摧的绊脚绳索,任凭这头大象再怎么庞大,也经不住无数蜘蛛顽强的吐丝,一只吐死了接下来还有另外一只接着吐,一万只死了,千万只继续!前赴后继的把自己的身体掏空,做一条绊倒大象的绳子,你觉得大象倒不了吗?”
“你是读书人,‘四两拨千斤’好理解吧?我要用一两拨动千斤,就看我这一两是否用对地方。”
他说了这么多,塔斯哈还是没有发表意见,这件事毕竟太不可思议了,没人敢想,更没人敢干。
“地球大不大?古希腊的阿基米德说如果给他一根足够长而且坚硬的杆,并且有一个支点,他就能撬动地球,你敢想象吗?”
他紧紧盯着浮在水面的鱼漂说:“如果把我们正在计划的这件事比喻成一个巨大的圆球,一个可以影响整个世界的圆球,而我们已经掌握了撬动它的支点,现在就差一根足够长足够硬的杆,我们还犹豫什么呢?”
塔斯哈说:“你们的团体大吗?”
诸葛斌用鲜有的庄重与深沉说:“我们的团体有四万万人。”
诸葛斌说:“两伙人打群架互相较量,不要看当时谁最凶,要看最后谁胜利才是赢家!”
塔斯哈低下头开始沉思。
诸葛斌说:“你留在中国叫抗日,你要跟我到美国,叫灭日或者叫揍日,哪个痛快?”
塔司哈还是不吭气。
诸葛斌继续耐心的说:“我再给你做个比喻,有人手拿武器闯进你家院子,你是手握半块砖头和他在院子里拼命好?还是绕到他家后院给他家放一把火好?”
见塔司哈只盯着他看却不说话。诸葛斌说:“这还用考虑吗?肯定是绕到后面烧了狗日的家,断了狗日的后路啊,在自己院子里即便把他们打跑了又怎么样?能解恨吗?只有把他们打残了才解恨。”
他盯着塔斯哈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拿出你的狼性来,塔斯哈,我们和狗日的来一场真正的较量!不把狗日的打疼,他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狼性!”
“塔司哈,我说一句话你不能生气。”
“说!”
“在沙吉浩特是不是有人叫你娘是狼女?”
塔司哈怔了一下点点头。
诸葛斌说:“说明你娘有面对强大的敌人毫无畏惧的狼性!对不对?”
塔司哈点点头:“对!”
“我们也有狼性!我们怕什么?”诸葛斌盯着塔司哈。
塔斯哈抬起头终于吐出一个字:“干!”
诸葛斌又露出他惯有的吊儿郎当表情看了塔斯哈一眼:“这么多天的思想工作我只得到一个字:‘干’!”
回家的路上,诸葛斌说:“这件事属于绝对机密,对任何人不能讲,包括你的父母。”
塔斯哈说:“小瑞好像知道些什么,他从来没有问过。”
诸葛斌说:“他成熟了!”
塔斯哈到此时才真正认识了诸葛斌,他不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而是整个身子都隐藏在浓雾中,人们只能看到他忽隐忽现的身影,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怪不得他说以后那些金元宝不要在汇丰银行兑换了,原来他拿着那些金元宝在做大事,怪不得他说有西方人在盯着他后来突然没动静了,那是因为他的身后有个神秘组织在帮助他,怪不得他说抗日不一定参加抗联,但抗联一定是在抗日。
现在他明白了,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前台唱戏和后台配乐互相不矛盾,都是戏中人,一个幕前一个幕后而已。
而在这场抗日战争中,幕前幕后都是英雄,塔斯哈想通了,他不愿意当幕前英雄,更愿意像诸葛斌那样当幕后英雄,只要敢杀侵略者的都是英雄。
几天后,准备回家的塔斯哈和杜爷坐在汽车里看着街道两边匆匆走过的行人一句话不说,坐在副驾的郝大壮说:“那一大群人围着看什么呢?”
杜小瑞一脚刹车停在原地,杜爷说:“你们仨别下车,我去看看那是什么?”
杜爷走到一群人围观的告示前看了看,他面无表情上了车说:“告示上是马彪的照片。”
杜小瑞说:“这都一个多月了,他来的那天不是说在城门口也看到抓捕他的告示了吗?鬼子不可能大搜捕吧?要搜查早就搜查了,过这么久了怎么又开始抓他了?”
塔斯哈说:“那是因为他拿着一个乞丐的良民证蒙混进城的,当时他打扮的那个鬼样子,鬼子也抓不住他,现在鬼子把他本人的照片放大了 。”
杜爷长长的叹着气说:“塔斯哈,你俩见了石老爷一定要把石俊说的话带给他,力劝他离开沙吉浩特,否则会有料想不到的灾难。”
日本人的连坐政策真的太恶毒了。
塔斯哈说:“好的。”
杜爷又对郝大壮说:“大壮你回到杨家屯后把粮食装好昼伏夜行,千万不要被鬼子发现,到了城外还是用家里的粪车运进城,早去早回,这里忙不过来。”
郝大壮答应一声,汽车向火车站急速驶去。
两位少爷走了,杜爷回到杜宅,把街上看到的情况和马家父子说了,他们说着半截就看见老乞丐慌里慌张跑进来说日本人在大门口砸门。杜爷让他去开门,老张领着马彪父子就往东院跑,他们从东院小门进了后院,然后进了放杂物的一个房间,那里有一个已经做好的地下室。
一群日本兵蛮横的闯了进来,他们首先进了中院,中院里,杜爷正在和珍妮坐在客厅喝茶聊天,领头的小队长用熟练的中国话说搜查逃犯,希望他们配合,其它五个士兵则打开每个房间开始搜查。
杜爷主动递上他的良民证,然后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一块银元。这小队长先捡起银元才看良民证,他只是象征性的看了一下便把良民证还给杜爷。
“我没有良民证,是不是要把我当逃犯抓走?”珍妮用熟练的日语问这个小队长。
小队长一听珍妮说的日语,他愣了一下说:“你是日本人吗?”
珍妮犹豫了一下说:“我丈夫是日本人。”
杜爷看得出珍妮内心的纠结,她不愿意提起吉田一郎,可此刻不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