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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个小时半后,江羽爵来到了隔壁城市。【56书屋 www.56book.cc】
林清莲正学习插花,所以屋子前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种了许多花。
虽然出身为有钱人家的千金,后来又是嫁入豪门,富贵了大半辈子,但是到老却意外地节俭起来,只要了一个带小院的小三居。
江羽爵提出过要给她换个带大花园的别墅,被她一口回绝。
他敲了敲门,保姆白阿姨很快就来开了门,看见他便笑着喊了声“大少爷”。
江羽爵颔首,问道:“我妈呢?”
白阿姨为他脱下外套:“夫人在卧室呢。”
屋内有三个房间,其中两间门是敞开的。
一间以黑白为主色调,除了床外还有个大的置物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许多从各国买回来的纪念品,是留给江羽澈的房间。
一间是暖色调的,除了床外的大件家具就只有一个大的办公桌,江羽爵住的时候会会放一些纸笔雨伞之类的小物品,现在上面什么也没有——大概东西都被白阿姨给收起来了。
剩下那间是林清莲的房间。
江羽爵行步匆匆,没有敲门便推开了门。
林清莲正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书,不知是看了什么令人难过的故事,眉眼低垂着。
她反应迟缓地转过头,看到门口站着的江羽爵时喜上眉梢。
她立刻放下手中的书,走到江羽爵面前:“阿爵,你来了。”
江羽爵见她并无病态,安心了许多:“我来看看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好,你不用天天挂念着我,打理好公司的事情就够忙的了,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林清莲啰里吧嗦地说着,拉着江羽爵到客厅沙发上坐。
白阿姨为他们倒上两杯红茶。
江羽爵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关心道:“阿姨,你先生的病怎么样了?”
白阿姨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问起这件事:“哦,已经好很多了,承蒙大少爷关心。”
林清莲在一旁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有困难可以随时告诉我,我可以让你请假去照顾他,工资照常发。”
白阿姨笑吟吟的:“多谢夫人,没事的,现在那边还用不上我,我哪有人家护工专业呢。”
林清莲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江羽爵的脸上,皱起眉头。
她下意识要伸手去摸:“阿爵,你好像瘦了。”
江羽爵躲闪开她的手:“是你的幻觉吧,每次我回来你都这么说。”
“最近工作很忙吗?”
“工作倒不是很忙。【56书屋 www.56book.cc】”
恰恰相反,清闲得很,让他有空余的时间能去看李诗雅。
“工作不忙,那你在忙……”林清莲眼珠一转,一个想法电光火石间窜入脑中:“你不会是去找那个女人了吧?”
看来凌迁这家伙没少煽风点火啊。
江羽爵在脑海中把凌迁当成沙包狠狠地揍了几拳。
他大方承认了:“对,上次你在秀景名苑见到的那位。”
林清莲看着他的眼睛,表情逐渐阴沉。
江羽爵知道这是她生气的前兆,她在酝酿着富有攻击性的话语。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清莲便一反温婉的做派,愤怒地喊道:“你怎么还跟她厮混在一起?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凌迁什么都跟我说了,她在你面前杀过人,又利用你,把你关在火灾的房子里,她现在还死皮赖脸地缠着你。”
林清莲越说越起劲,几乎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李诗雅的任何坏事都添油加醋地说尽了才停下来喘气。
整个过程,江羽爵没有打断她,只是眼神变得锐利,显得凶狠不少。
他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品尝起来。
林清莲急了:“你到底听清楚没有啊?”
江羽爵把茶杯放回去,微微扬起下巴,睥睨着她。
林清莲感受到压迫感,原本已经张开的蓄势待发的嘴又合上了。
江羽爵语气格外冷淡:“妈,你说的这些,全部都是我亲身经历的,在我选择继续跟她交往之前,这些事情在我脑海中过了没有千遍也有百遍了,你难道还认为你比我更了解吗?”
林清莲激动地拍了拍沙发垫:“那你怎么还执迷不悟呢?”
“我这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你应该尊重我。”
“没有哪个父母会乐意自己的子女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林清莲吼道:“你要是再这样,以后就别再喊我妈了!”
“你以为你还能够绑架我吗?”江羽爵也被传染了愤怒。
林清莲顿时消了气,只剩下满心慌张和自责。
她不该这么说的。
江羽爵站起身,背对着她,抛下一句:“我们之间,我一直以为亏欠更多的不是我,我也没必要顺从你。”
说罢,他便大步地往玄关走,取下衣帽杆上挂着的西装外套便推开大门。
林清莲后知后觉地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臂,眼角挂泪:“对不起,是妈妈错了,妈妈不是想要逼你……我只是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
江羽爵扯开她的手:“幸福是自由的。”
林清莲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门槛上,屈起膝盖,手撑着脑袋,眼泪缓慢地从眼眶落下。
白阿姨站在她身后,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少爷跟夫人闹这么大的矛盾。
明明大少爷一直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坐了半晌,林清莲擦了擦眼泪,回头看着白阿姨:“我只是想要他幸福快乐,我错了吗?”
白阿姨坐在她旁边,给她捏了捏肩:“没错,父母心,我也可以理解。”
林清莲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远方若隐若现的山:“我亏欠他太多了,我这辈子都无法弥补回来——阿爵这辈子过得太苦了,所以我想他轻松点,找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普通一点也没关系,好好对他,让他也感受爱的滋润……我没有想到他又选择了那么难的一条路,唉。”
白阿姨默默地充当一个倾听者。
她是大约三年前成为林清莲的保姆的,并不知道这对母子之前有什么恩怨,所以她也插不上话。
林清莲又一次问道:“我希望他知难而退,不要为难自己,我错了吗?”
白阿姨这次没有回答。
江羽爵先是开回了医院,却得知李诗雅已经办理出院的消息。
他的表情丝毫未变,礼貌地对着值班医生说了声“谢谢”。
果然是这样,把信还给她后她立刻就走了。
江羽爵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该不该把信那么早地给她,他心情郁闷地回到公司,休息了一个上午,下午便照常开了个例会。
他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时,里面坐了个人。
洛雨泽举着一叠纸向他打招呼:“我来找你聊合作续约的事。”
江羽爵拿过他手中的续约合同,看也不看便抽出一支笔在上面签了字,然后还给洛雨泽。
洛雨泽惊讶地说道:“你看都不看一眼吗?”
江羽爵从橱柜里抱出酒和高脚杯,放在茶几上:“你,我还是信得过的——陪我喝酒吧。”
洛雨泽也不推诿,直接开了杯盖,为两人都倒了满满一杯:“怎么愁眉苦脸的?又告白失败了?”
江羽爵痛快地一饮而尽:“今早凌迁跟我说我妈生病了,我就去看了看,回来后李诗雅已经出院跑了。”
洛雨泽抿了一口,狐疑地问道:“会不会是凌迁跟李诗雅联合起来骗你?”
“不可能,凌迁厌恶她,躲着都来不及,怎么会合作?八成是李诗雅耍了点把戏。”江羽爵想了想,猜测道:“或许是让十一写了封看似是给我的感谢信,然后假装寄错了,寄给凌迁。”
洛雨泽顺着他的思路想:“那凌迁看到岂不是火冒三丈,死也要拽着你回去?”
江羽爵点了点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洛雨泽皱了下眉头。
他知道江羽爵不是酒量好的人,这次是真的难过了,想要借酒消愁、一醉方休。
只可惜他这个做酒友的就不能太放肆了,要保持清醒才能把他安顿好。
洛雨泽眼见着他狂放地喝完了三杯,担忧地想要引出一些话题放缓他喝酒的节奏:“她也没什么事,还住了三天院,我本以为你有她的把柄。”
“本来是有的。”江羽爵把领带扯开,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但是早上我给她了。”
“为什么?”
“用这把柄吊着她也只是缓兵之计,真正要解开这个症结,还得看她自己。”江羽爵喝热了,又脱下外套。
洛雨泽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自己也不由自主跟着哀愁起来:“可惜,苦了你。”
“我苦什么?真正历劫的人是她又不是我。”
“……要么我帮你骂这老天爷吧。”
这句话倒是搏来了江羽爵短暂的一笑。
洛雨泽见他今日似乎头顶有乌云笼罩般郁郁寡欢,仔细揣摩,又觉得不像是只为李诗雅这一件事所困。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林阿姨知道你的事吗?”
江羽爵抬了下眼皮,洛雨泽便知道他问对了。
江羽爵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她听凌迁说了点,然后劝我赶紧远离李诗雅。”
“你也不能怪她,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那么懂你。”
江羽爵与他碰了下杯:“她还试图用自己长辈的身份压迫我。”
洛雨泽表情凝重起来:“那你怎么回答的?”
“既然别人道德绑架我,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只是……让她稍微回忆了一下我都为她做过什么。”
“我支持你,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来约束你。”
“不说了,喝。”
“好。”
桌上的酒瓶很快就空了三瓶,剩下的一瓶只留了一半。
江羽爵已经倒在沙发上醉晕了。
洛雨泽只喝了五杯不到,清醒得很。
他艰难地将江羽爵拉起来,扶进办公室内室的床上。
他由衷地希望自己的好友真的能够消去一部分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