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成熟大叔
温柔淑女
甜美少女
清亮青叔
呆萌萝莉
靓丽御姐
我心头一怔,初次见到瑛贵嫔的情景蓦然浮上心头。【56书屋 www.56book.cc】一片郁郁青青的浓密翠色之中,她孤影而立,吟诵令人伤怀不已的诗词。鸳鸯织就欲双飞,她是真心爱慕着莫千尘的啊,可是这份真心……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贞字好不好?”
莫千尘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我:“哪个贞?”
我娓娓道:“清白守节曰贞,大虑克就曰贞。陛下觉得珍珠的珍过誉了,那么臣妾倒觉得同音的贞字就好。贵嫔入宫多年,陛下也说过宠幸不厚。而贵嫔一心一意为陛下诞育皇嗣,忠贞可嘉。不如就赏她这个贞字做封号,以全她对陛下的一片心意。”
淑妃微含赞许之色,莫千尘笑着捋一捋我柔软的鬓发,道:“既有出处又贴切,又有褒奖之意,朕还有什么可驳回的。”说着踢一踢底下跪着的那个小内监,道:“贤妃娘娘的话可听明白了,去罢。”那小内监忙不迭磕了个头,恭恭敬敬去传旨了。
淑妃察言观色,笑吟吟起身道:“臣妾想先去妹妹那里向贞贵嫔讨喜,先告退了。”
莫千尘挥一挥手,想了想又道:“你去告诉燕儿,说朕明日再去看她,叫她好好养着,朕要看她在册封礼上精精神神的。”
淑妃屈膝退下,顺手合了殿门。我见莫千尘笑吟吟坐着喝蜜汤,不觉失笑:“不过一盏蜜汤而已,二爷何至于高兴成这样。”
莫千尘用力一拉,把我强拉到他膝上坐下,颇有几分感慨,“蜜汤不过是入口甜,而你所言所行则是教朕入心而甜。”他握住我的手臂,拥我入怀,“你疼惜熙儿自是母女之情,然而如此顾念淑妃与燕儿,朕实在欣慰。”
“熙儿总是臣妾的女儿,臣妾不能不为她打算。”我温然道:“事事都勉强不得,臣妾总要以熙儿为先。【56书屋 www.56book.cc】淑妃姐姐眷顾熙儿良久,为人又忠厚爽朗,臣妾与她亲厚也是应该的。”
莫千尘笑:“你与贞贵嫔不甚往来,倒很喜欢她。大约她饱读诗书,你是喜欢这样的性子的。”
我低首,声音温柔,“臣妾瞧她很爱重陛下,时时以陛下为重,臣妾很是感动。如今她几经辛苦才为陛下诞下二皇子……”
莫千尘按住我的唇,“正因如此,朕才特别赞许你。”他的声音微微低了下去,“这样苦心周全,着实难为你了。”
窗外天光渐渐暗了下来,余晖带着最后一抹橘色的流转霞光映照在莫千尘面上,有奇异地贴心的的色彩。这样的贴心,若是在数年前……
他的话语渐次低软下去,“你一切安心,朕总教你如意即是。尚有一份惊喜,你必想不到……”
我良久无言,静静靠在他肩上。如何惊喜呢?我的日子永远是惊多于喜。远处最后一抹霞光被黑夜的温腻吞没,一轮弯月渐渐溢出银霜般的光华,唯有到夜幕浓黑时,方可知其璀璨华美。
我这月子坐得一帆风顺、波平浪静,安玉娆失宠已久,憔悴了不少,自然无暇顾及旁人,皇后按兵不动,连祺常在也无所动作。一切都安静得出奇。
然而越安静,我越觉得不安。仿佛平静海底下汹涌着的暗潮,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突然发作,叫人骨子里开始发慌。
秦时初滞留在承欢殿,忙进忙出照顾我与一双子女。
时光弹指而去。
北离十一年九月十六,追月长久之日,大吉。我与贞贵嫔同行册封嘉礼。
天未亮我已起来,静静坐于窗台前,神色宁和而安静。奉旨前来梳髻的正是我册为贵嫔那时来侍奉的乔姑姑。她一见我,未语泪先落,颤巍巍道:“老奴一生卑微,不想还有再能侍奉娘娘的福气。”
她依照礼制为我梳望仙九鬟髻,着意修饰,我感叹:“姑姑的手真当是巧,九鬟望仙,鬟鬟有致,分毫不乱。”
乔姑姑道:“老奴当年就说娘娘的额发生得高,福泽深厚是旁人不能比。如今果然不算老奴食言,娘娘是宫中四妃第一人不说,更诞下皇子与一双格格,旁人望尘莫及。”
说罢由纸鸢和瑛儿帮衬着,在发髻上簪上十六树簪钗。昔年木槿的笑语依然在耳畔,“如今只是封贵嫔呢,小主就嫌头上首饰重了,以后当了贵妃可怎么好呢?听说贵妃册封时光头上的钗子就有十六支呢。”
今日我荣极一时,木槿倩影笑语,却早已在这宫里的刀光剑影中被侵蚀得魂销骨散了。
十六树簪钗所成的赤金缀玉十六翅宝冠,以双凤步摇为首、紫晶六鸾为翅、翠羽八翟为尾,赤金镂空金花银叶为座,嵌芙蓉石、紫莹石、孔雀石、月光石、蓝宝石、玫瑰晶、东菱玉为缀,明珠、绿髓、白玉、珊瑚、为凤、鸾、翟身,双凤口中衔下红宝长串挑珠牌,翡翠为华云,金题、白珠珰为簪珥,散落无限晶致华耀、珠辉明光。
海棠为我穿上蹙金丝重绣九翟海棠祥云锦海吉服,遍绣金云鸾纹小轮花,金章紫绶。腰系玉革带,青绮鞓,佩山玄玉、水苍玉,绕小绶五采,皆用密绣海棠含蕊图案,缀满雪色小珠。四妃乃正一品妃位,因而册妃之礼异常隆重。我梳洗完毕,乘车前往太庙行册封正礼,最后往椒房殿参拜帝后,行大礼叩谢圣恩。
吉时,我跪于贞贵嫔瑛氏身前,于庄严肃穆的太庙祠祭告,听司宫仪念过四六骈文的贺词,册封礼正副史丞相钟修梓和太傅黄文麒颁下十二页金册及金宝。贤妃所用的金册、金宝皆由礼部半月前就拟制好,交由专人打造,一早就由小林子亲自送至太庙。我郑重接过,拿起金宝一看,金玺鸾钮,却是四个宝篆文大字,“贤妃之宝”。
册封使苍老而庄严的余音袅袅回荡在空旷而肃穆的太庙。我手握金宝,只感生冷而坚硬,光滑的印上面的未曾沾染朱砂,我缓缓印上自己的掌心。因着用力,因着用力久了,如玉的掌心中赫然出现殷红的四个大字,更兼血气的上涌巩固,好似烙下了终身的痕迹。
小小一方印章,许得我无限荣耀,然而,并不是无可匹敌的荣耀。
我牢牢握于手心,领着贞贵嫔三呼“万岁”。
起身,看见身后的燕儿,穿着与我当年册贵嫔时相类的服制,她静默时微抿的神情,其实是有些像我的,这个与曾经我有着同样真心的女子。我暗暗叹息,她还不晓得来日的苦痛深重。
方要出太庙,却见正殿门前明黄一轮闪耀如日光。金灿灿的日光就落在他身后,帝王之势拱得他气势如虹,恍若仙人。只见他遥遥向我伸出手来,我微微惊诧,犹自不信,撂起眉前流苏迟疑了片刻,道:“陛下如何来了?”
他倒是寻常的样子,挽过我的手,又拉住同样惊愕的燕儿,笑道:“朕等不及要见你,与其在椒房殿枯等,不如朕同你们一起去。”
燕儿又惊又喜,我稍稍镇定,含笑道:“今日盛礼愈发不能失了礼数,陛下请上轿辇,臣妾与贞妹妹随行就是。
莫千尘眉毛微轩,笑意迸生,“兮儿时时不忘却辇之德么?”
我笑意莹然,“从前不敢忘的,如今更不敢忘。”
莫千尘的眼角盈然而生温柔的回忆印记,“当日你也是和我说这般的话。”
那是在多久以前呢?记忆清晰地豁出时间的蒙昧尘埃,我还是笑语玲珑、不解世事的洛兮,曾这样真心的,期盼着他的真心。小儿女情怀,大抵如是吧。我轻轻道:“陛下还记得?”
他携我的手,声音轻而如初雪,凉凉地一片片化落在颊上,“朕永志不忘。”
我以微笑相答,然而永志不忘,是多久呢?我无心去想。
海棠扶着我的手,身后纸鸢与瑛儿牵起长长的裙幅,依序前往椒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