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刘邦的另一面，宗泽人力有穷时

刘恒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会，道：

“儿臣不知，还请父皇赐教。【53言情 www.53yq.com】”

刘盈闻言，顿时蠢蠢欲动。

这都不懂？

这么明显的道理。

是不是应该表现一下？

刘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后吕雉。

之前好几次刘盈的“表现”，带来的是反效果。

吕雉事后把刘盈训斥了一通。

现在刘盈也是学乖了。

遇事不决，先看母后。

吕雉并没有说话。

在刘盈看来，这应该属于默认。

于是刘盈终于开口了。

“父皇当年若是和匈奴决战，只要时机合适，并非没有胜利的可能。”

刘盈还真不是吹牛。

当时大汉国内得知刘邦被包围之后，可以说是朝野震动。

萧何第一时间发布命令，调集了所有能动身的军队赶往白登。

如果刘邦在和冒顿决战的时候，大汉的援军能及时赶到两路夹击，打败冒顿也是情理之中。

刘邦嗯了一声，道：

“没错。”

刘盈得到了鼓励，继续开口说道：

“但也不排除匈奴人太过强悍，大汉会失败的可能性。”

“那么大汉依旧还是只能选择和亲，等待时间让国力恢复。”

“可问题在于，战争失败过后，国力恢复肯定是比和平缔结条约要慢很多的。”

打输了，是要死人的。

死很多很多人。

没有人，谁来种田、纺织、服役、交税？

刘邦继续点头，道：

“是这个道理。”

刘盈接连得到了刘邦的肯定，喜出望外，继续开口道：

“所以儿臣觉得，当时大汉刚刚建立，与其拼一个未知的可能性，不如先跟匈奴求和，一切以稳妥发展为上。”

“父皇您当时所做的，就是最合理的行为。”

吕释之立刻拱手道：

“太子殿下果然是真知灼见，不愧是陛下培养出来的大汉帝国继承人。”

吕家一派的大臣们也纷纷开口，对刘盈就是一通盛赞。

刘邦倒是没有多少表情，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问了刘盈一句话。

“盈儿啊，按照你这个道理，朕只需要确保和平发育就行了。”

“那为何在白登之战开启前，朕要带着四十万大军去和冒顿单于对阵呢？”

刘盈愣住了。

刘恒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原来自己刚刚察觉到的不对，就在这里！

当时新生的大汉帝国急需休养生息，刘盈能看得出来，难道作为大汉帝国开创者的刘邦看不出来？

按照休养生息的理论，就不应该轻启战端。

只需要派出一定数量的军队坚守各地重要城池，择机将匈奴人逼走就行。

何必要御驾亲征，去寻求和匈奴人之间的决战？

这种矛盾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刘邦当时出兵，脑子里想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休养生息！

刘邦叹了一口气，看着刘盈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失望。

“盈儿，你刚刚的分析其实很客观，也很正确。”

“对了，当时也有一个人和你做出了同样客观、正确的分析。”

“但朕没有听他的。”

“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刘盈一脸茫然。

白登之围那一年，刘盈只不过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还没有资格登上朝堂参与到国事讨论。

萧何干咳一声，缓缓道：

“这个人就是臣。”

刘盈惊讶地看着萧何。

竟然是萧何？

刘邦笑了笑，道：

“萧何，你应该还记得朕当时是怎么回复你的吧？”

萧何点了点头，道：

“陛下说：夷狄犯我华夏，朕岂能忍让退缩？当起大兵，尽诛之！”

这个答案在刘盈的脑海之中炸开，让这位大汉太子殿下彻底愣住了。【56书屋 www.56book.cc】

刘邦吐出一口气，道：

“朕当然知道大汉需要休养生息，但朕更知道，夷狄犯我华夏，朕不能忍！”

“若是朕坐在长安之中，眼睁睁地看着边境的军民被匈奴人欺凌、污辱、屠杀，那朕和赵构何异？”

“华夏的皇帝，可以昏庸无能，可以沉迷酒色，但绝对不应该在面对异族入侵的时候忍气吞声，更不能选择逃避！”

“所以朕不但要和冒顿开打，更要御驾亲征，让冒顿知道，华夏大汉，断不是他匈奴人可以侵犯之土！”

说到这里，刘邦自嘲一笑。

“不过嘛，冒顿那老小子是有点本事的，他确实压制了朕，也差点就弄死了朕。”

“朕输了，心服口服，该送礼送礼，该和亲和亲。”

“但是……”

刘邦目光炯炯地看着刘盈。

“……再来一次、五次、十次，朕也一样要打！”

“你，能明白吗？”

刘盈内心之中一片混乱，脸上也露出茫然的表情。

他不明白！

刘邦等待片刻，慢慢地将目光从刘盈移到了刘恒身上。

“恒儿，你呢？”

刘恒已经思考了很久。

刘邦刚刚的一番话，让刘恒有了一种明悟。

一直以来笼罩在刘恒心中的迷雾，似乎正在渐渐散开。

他沉吟着开口。

“儿臣觉得，父皇的意思应该是，皇帝固然在很多时候要注意国力，不要穷兵黩武。”

“但在面临异族入侵的时候，就应该举全国之力而战，一定要让这些异族知道大汉的强大，让他们从此不敢再犯大汉的边疆！”

刘邦哈哈大笑。

“你说得没错，恒儿。”

“老萧是丞相，他是天下人的大管家，他站在管家的立场上认为和匈奴大打出手怎么样都是亏本生意。他反对，朕完全理解。”

“但朕和他不同。”

“朕是皇帝，不是天下人的大管家！”

“朕这个皇帝的脑子里不能只有那点铜钱、税赋、人力物力的收益或者损失，朕要想的是整个大汉的人心，想的是华夏文明的威严。”

“亏本生意的仗，朕也要打！”

“唉，只可惜他娘的最终还是没打赢，不然……”

刘邦摇了摇头，有些失落。

这一刻，大汉皇帝陛下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韩信。

白登之围的时候，韩信其实还活着。

可惜，韩信的野心膨胀得太快了。

仅仅是在征讨项羽的过程中，韩信就几次反复，差点形成三国鼎立之势。

刘邦没办法将倾国之师交给韩信，因为他担心韩信拿到兵权之后，就会立刻回头进军长安！

不然，以韩信的才能，冒顿又怎么可能在白登那么猖狂？

这或许就是朕没办法成为千古大帝的原因吧……

韩信这种家伙，朕确实容不下他。

刘恒身体在颤抖。

刘邦给了一个刘恒之前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

为了华夏！？

在刘恒看来，这其实是不应该在自己家父皇身上出现的事情。

只是为了华夏，就御驾亲征，去和冒顿单于决战？

这一刻，刘恒深切的体会到了“华夏”两个字的分量。

皇帝，是大汉的皇帝。

更是华夏的皇帝！

刘恒突然在脑海中浮现出金幕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这句话初听时让人热血沸腾，如今再度想起，在血脉贲张之余，更多了几分沉甸甸的东西。

那是华夏五千年历史压在肩膀上的感觉。

齐桓公尊王攘夷，秦开大破东胡，秦始皇北破匈奴……

这些曾经对刘恒来说仅仅只不过是历史的事件，突然多了许多历史的厚重。

这就是华夏啊……

再看向金幕中的赵构，刘恒突然就明白，自家父皇刚才为何会如此动怒了。

像赵构这样的家伙，若是成为了华夏皇帝……

刘恒的拳头，不知不觉间，握得很紧，很紧。

金幕之中，视频继续播放着。

少年兀术安静地坐在金军大营之中，注视着脸色极为难看的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

“竟然输了？该死的，怎么会输！”

完颜宗望此刻再也不复之前那般沉静若定，整个人气急败坏。

在场的金军将领脸上也都露出极其震惊的表情。

自从完颜阿骨打起兵以来，大金十多年间横扫了整个辽国和大宋。

所到之处，敌人尸横遍野。

就算是第一次宋金战争没有打下太原和汴京，也不过是在宋军的死守下，金军无可奈何罢了。

但现在，这是第一次，在正面战场上，宗泽率领的宋军打破了金军的不败神话！

这对金军上下的心理冲击是巨大的。

曾经的不败光环，没了！

完颜宗翰表情凝重，沉声道：

“二太子不用太担心，会南之战我们虽然失败了，但宗泽的兵马也必定损失惨重。”

“只需要再派出一支部队，绝对能将宗泽击溃，他威胁不到我们。”

顿了顿，完颜宗翰又开口道：

“眼下真正需要担心的是其他路的宋军，根据我们的情报，宋国河北兵马大元帅赵构麾下能指挥的军队已经超过了十五万！”

“之前赵构还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看到宗泽获胜，恐怕他就要带着大军过来汴京找我们决战了。”

完颜宗望脸色顿时变得越发阴沉。

十五万宋军，放在之前，对金军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随便派个一两万金军出动，也就击溃了。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两万宗泽的偏师，就能正面击溃一万金军，斩杀数千人。

那赵构的十五万宋军，已经拥有了能威胁，甚至全歼金军主力的能力！

这就是不败光环被打破之后，双方心理的变化。

别小看这种心理变化，用更加通俗的方式来说，这叫“士气”。

一支士气昂扬的军队，未必能创造奇迹。

但任何创造奇迹的军队，一定都是士气昂扬的！

完颜宗望哼了一声，道：

“赵构？就那个从相州一路跑到东平府的胆小鬼？我才不信他能有这种本事！”

顿了顿，完颜宗望又开口道：

“但宗翰说的确实是对的，我们在汴京已经停留了好几个月，的确是够久了。”

“传令下去，把所有的财富宝物开始装车吧，俘虏们也都集结起来。”

“嗯，再派人去东平府告诉赵构，就说我们三月底离开。”

“呵呵，宋国现在只有一个皇子赵构在外，只要他不是傻子，就一定会放任我们离开，好自己登基成为新的宋国皇帝！”

镜头一转，又是一场新的战斗结束了。

岳飞带着刘庆，抬着躺在担架上的王贵，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宋军营地之中。

几人坐在一起，良久无言。

刘庆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

“我搞不懂，明明会南之战咱们把金狗打得落花流水，怎么现在又打不过金狗了呢？”

王贵躺在床上，他的腿部虽然被包扎过，但依旧能看到鲜血缓缓渗出。

听到刘庆的话之后，王贵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能打的兄弟都拼光了，剩下的兄弟虽然也敢拼，但是……打不过啊。”

众人再度默然。

没错，打不过！

会南之战，宗泽率领的宋军虽然赢了，但也把精锐拼得七七八八。

若是能及时补充新兵，以战后的老兵作为骨干，加以整训，那么宋军的实力会很快恢复，甚至更上一层楼。

但问题是，宗泽完全没有得到任何补充！

伤员的救治，消耗的后勤物资、战马、装甲、新兵……

什么都没有。

宗泽率领的只是激战过后的一万余疲惫宋军，孤独地朝着汴京进发。

他们依旧英勇奋发。

但这样的宋军，已经没有足够的实力来突破金军在汴京城外布置的防线了。

多日进攻下来，宗泽所部除了徒增伤亡之外，并没有收获到其他的战果。

人力亦有穷尽时。

这一刻，岳飞、王贵、刘庆三人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一阵脚步声响起，几人的另外一名同袍张宪走了进来，表情凝重地开口。

“宗泽大帅刚刚下令，全军拔营北撤。”

“北撤？”听到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急了。

岳飞猛然站了起来，双目赤红。

“大家好不容易才打到这里，怎么能北撤！”

“汴京距离我们已经只有两天的路程了！”

王贵、徐庆的反应同样激动。

“不能撤！”

“我们可以打到汴京的！”

“大帅，大帅在想什么！”

帅帐之中，宗泽看着面前激烈进谏，反对撤军的几名心腹，缓缓地叹息一声。

“各位，老夫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知道？”

“但凡有一丝能解围汴京的希望，就算是豁出去这条老命，老夫又有何惧之？”

听着宗泽的反问，几名心腹都沉默了。

的确，若非宗泽一意孤行，宋军别说能打到这汴京郊外了，早在会南就已经大败而归。

宗泽再度叹息一声。

“但凡能有五万，不，哪怕是三万其他友军愿意和老夫并肩作战，一起直取汴京，老夫都觉得我们可以。”

“但老夫没有友军，老夫只有你们。”

说到这里，宗泽的声音渐渐低沉。

“诸位，我们救不了汴京，救不了城里的两位陛下和百万军民了。”

几名心腹虎目通红，眼眶之中泪水积蓄。

一路过来，十三战十三胜。

却在这距离汴京最近的地方，只能含恨放弃吗？

宗泽闭了一下眼睛，又慢慢张开。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北撤进行休整。”

“我们需要补充兵源和各种物资，才能用更快的速度恢复，更好的抗击金贼。”

“你们，已经是大宋最后的脊梁骨了。”

“老夫不能把你们全部葬送在这里，葬送在注定徒劳无功的战争之中。”

“撤退吧。”

……

【势单力孤的宗泽，在巨大的损失和后勤压力下不得不撤出战场。】

【随着宗泽部的北撤，汴京最后一丝获救的希望彻底断绝。】

【靖康二年三月，金军在将开封城中所有财富和宝物搜刮一空之后，带着包括宋徽宗、宋钦宗在内诸多俘虏北上，回返金国境内。】

【赵构成为了所有皇子、皇孙之中唯一一名幸存者。】

镜头切换到了东平府。

汪伯彦，黄潜善两人兴冲冲地走进了赵构的临时大元帅府，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王爷，两位陛下已经被金人押解北上了！”

“还请王爷准备一下，登基并昭告天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