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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时难,别亦难。【必去阁 www.bequge.live】
李秀冰和许芳坐在公交车上,望着站台下站着的母亲和自己的弟弟妹妹,望着母亲那花白的发丝,在寒风中飞舞,心里是说不上来的酸楚难过。
“回吧,妈。”
“回吧,秀满、秀间。”
李秀冰朝着亲人们挥手。
“记得写信啊!注意身体,好好照顾许芳。”刘玉琴一遍一遍地叮嘱着,公交车缓缓开动,刘玉琴追着公交车跑了几步,但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望着那辆载着儿子和儿媳的车,渐行渐远。
李秀冰望着窗外,母亲的身影越缩越小,直至变成一个小小的人影。
他早已经泪流满面。
许芳就坐在李秀冰的身旁,她拿出手帕,递给了李秀冰。
李秀冰摇了摇头,用已经生满了老茧的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深沉却又充满真诚地向许芳说了一声“抱歉”。
许芳淡淡地笑了:“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李秀冰深深地看了许芳一眼,他什么也没说地,握住了许芳的手。
下雪了。
这是哈尔滨的雪,家乡的雪,李秀冰凝望着车窗外的雪,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走,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还要多久才能回到这个他既深爱,却又伤他至深的家。
许芳家就在吉林省的四平市,离哈尔滨不远,也属于东三省。
这里与哈尔滨相比,相对暖和一些。
他们到达四平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雪已经停了。
天空是干净的湛蓝,地面铺着一片晶莹的雪花,在月光下闪着清透的银光。【必去阁 www.bequge.live】
许芳早就与父母通了电话,李秀冰和许芳下了车,外面早已经有人在等。
来接许芳和李秀冰的,是许芳父亲许济民的朋友。
说是朋友,其实是许济民曾经救过的患者。
想当年,许济民在上班途中,发现有一群人,围着一个晕倒的人。
那个年月没有120,没有救护车,众人还在商量着要如何将人送到医院去。
恰巧许济民路过,救下了这个人。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呀,以后你们小两口有什么事,都尽管向你于叔叔开口。”
这个人名叫于海涛,年近五十,中等身材,黑黑的脸庞上尽是爽朗的笑容。
从他大年三十便等候在火车站外上就能看得出来,这个人所言的真诚。
李秀冰赶紧谢过了于海涛。
“许教授和吕老师早就等着你们了,就盼着你们回来呢!”于海涛哈哈大笑着说道。
“谢谢你啊,于叔叔。”许芳也笑着道谢。
“这客气个啥!”于海涛再一次爽朗地笑了。
直到来到许芳家,李秀冰才知道,于海涛所说的“等”意味着什么。
车子开到许芳家楼下,便远远地看见两个人影,穿着厚厚的棉袄,还围着围巾,等在单元门口。
那正是许教授和吕老师。
于海涛帮李秀冰和许芳把行李拿下来,便向众人道别走了。
临行前,还再三说过几天再过来拜访。
李秀冰拎着行李,和许芳来到了两位老人的面前。
“哎呀,闺女,你可回来了!”许芳的妈妈吕老师一见面,就紧紧地抱住了许芳。
作为医生的吕老师,气质沉稳,眉眼间尽是知性的善意,看到许芳,她的眼泪禁不住掉了下来。
而许芳的父亲,许教授,因为下乡之时受了伤,而今是坐在轮椅上。
他头发已经全白了,面容沧桑,精神头却很好。许教授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笑容和蔼。
“你们呀,别光顾着叙旧,人家秀冰还在这站着呢。”许教授笑道。
第一次见自己的岳父和岳母,李秀冰难免局促。
但许教授却热情的和他握了握手,吕老师也嘘寒问暖,把两个人迎进了屋里。
一进门,迎面而来的热气便将李秀冰暖暖地包围了起来。
吕老师给李秀冰和许芳端来了热茶,让他们先暖暖身子,马上吃饭。
许芳是许家的独生女,但老两口却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圆圆的一张桌子上,菜盘都只能找空间摆放,有的甚至摞了起来。
吕老师忙前忙后地切着水果,端来她煮好的热乎乎的水果汤。
而许教授则陪许芳和李秀冰说着话,明明是高级知识分子,但许教授和李秀冰、许芳两个人聊的,全都是你们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路上有没有冻着之类的话。
暖入心扉的关切,是一种不加任何诉求的柔软。
李秀冰的心里,像是激荡着什么,让他有点感动,却又如此痛苦。
热情的父母,毫无成见的问候,李秀冰不知怎么,就红了眼眶。
这是他回到哈尔滨所享受不到的待遇,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暖意。
才跟许教授说了两句话,李秀冰便委实无法坐下去,找个借口,走到了阳台。
他知道,倘若自己再坐一会儿,恐怕眼泪就会流下来。
说来可笑,他明明是个大老爷们,却在今天如此轻易地就破了防。
不过是,几句问候,一点关切。
为什么会这样……
李秀冰靠在阳台的墙边,大口地喘着气,努力平复着自己那颗泛着惊涛骇浪的心。
“哎呀,秀冰这是……怎么了?”许教授错愕地问道。
“还不是你,人家孩子刚进屋,你就开始啰嗦!看给人家惹烦了!”吕老师板着脸批评许教授。
“我?我话太多了?”许教授一向是妻管严,不禁更加错愕了。
“爸妈,不是的。”许芳想了想,还是把在李秀冰家的经历,避重就轻地说给了父母听。
许教授沉默了下去。
片刻之后,他推着自己的轮椅来到了阳台。
“爸。”李秀冰看到许教授来,立刻站直了身子。
许教授摆了摆手,示意李秀冰不要局促。
他安静地陪着李秀冰站在阳台,外面鞭炮声阵阵,楼有小孩子拿着烟花,相互追逐着,笑声不断。
李秀冰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他的呼吸在面前形成了一片浅浅的白雾。
“秀冰啊,”许教授打破了沉寂,“你这次和许芳双双报考大学,我们都很高兴。我知道,这是许芳一直以来的梦想,也很高兴你和她有一样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