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成熟大叔
温柔淑女
甜美少女
清亮青叔
呆萌萝莉
靓丽御姐
她这一抽气,本该被发现,可这时候躺着的那个女子突然呕出一口血,里头的三个人全都把注意力放到女子身上去了。【56书屋 www.56book.cc】
除了女子,确实还有三个人,只是第一眼颜晓棠就看到了那个白头发的,眼睛都挪不开了。
回过神来也还是挪不开,尽管隔得不近,却还是令颜晓棠觉得他美得无法形容。
他抬起双手,一道青光从他手掌之间涌出来,跟着地面的“花纹”以他为中心濛濛地亮了起来,接触到那亮光的枯藤居然重新焕发出盎然的绿意,连怪石上也有细细的水流淌下来。
但是才过了几息,这男子的嘴唇就发紫了。
看他样子支持得很勉强,又撑了数息,突然“噗”地喷出一口血,所有的光一下子消逝个一干二净,连活过来的藤蔓也迅速枯萎下去。
“师父,您不能再这样耗竭真元了——”
站着的两个一起向他跪下去,膝头在地上嗑出重重的响声。
男子抬起袖子抹掉唇边的血,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把地上的女子抱到怀里拥住,缓缓道:“绿衣,你小时候师父也这么抱过你,今日,且容师父放下男女之防,再抱一抱你。”
男子的语气很平静,但是颜晓棠发现自己脸上有热热的水珠子滚下去,她想不出为什么,就只觉得这样平静的声音,这样平静的表情,眼睛酸酸胀胀的。
女子呛着血沫,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无比的笑容,喃喃道:“师父……徒儿下辈子,还做……还做您的……”
一句话没说完,她的身体像沙子堆起来的一样,从男子手臂里溃散下去,落得他衣袖上全是白沙。
“大师姐!”
“绿衣——”
颜晓棠低头抹了一把脸,奇怪,她又不认识里边的人,跟着他们哭什么?
再抬起头看时,里边却少了一个人。
黑衣男子仍旧坐在原地,垂头看着两只手里不断漏下的沙,离他近的那个也还在,伏在地上哭得整个脊背都不住战栗,那第三个去了哪?
她突然觉得头皮一麻,扬起头,就看那第三个人站在门里侧面,离她只有两步远,正低头看她。【56书屋 www.56book.cc】
视线一碰,颜晓棠眼睛一疼,昏了过去。
恍恍惚惚远尘寰,杳杳冥冥入广寒——
颜晓棠呼一口气,白烟就从眼底袅娜地氤氲而开,随即将开未开、将散未散地凝在前方,她听见水汽凝霜,冰针破雪。
五色不存,只剩下灰白无尽的鸿蒙一气。
身旁尽是树,玉骨脂绦,千万条幽幽密密垂覆,脚下冰面如镜,不知道有几层,倒映出一个无根无底的世界,一人独坐其中,身姿颀长,肩骨形销。
颜晓棠深吸一口气,无数细小看不到的冰针潜进来,扎满心肺,她激灵灵地抖了一下,这一抖,撞碎了又不知道多少冰针,凄凄嚓嚓、嘈嘈切切,流言一样隐晦迷漫,震落了那个人薄长眼睫上的一粒霜花。
他睁开眼睛看过来,颜晓棠满眼剑刃寒光,心道:“瞎眼了,这哪是人,明明是把剑。”
“你主人呢?”颜晓棠心生荒谬,她居然跟一把剑说话。
“剑”皱起眉头,看得出见到她不是太高兴。
“你有名字吗?”
茶肆街角传言的神鬼志怪段子里,有一些剑比主人还有名,当然它们是有名字的。颜晓棠认为眼前这“一把”肯定有名字,而且肯定不会是无名之辈,瞧他脸上轻蔑鄙夷的神情,看着她跟看凡人一样。
颜晓棠忽然异想天开,她娘死了,她爹在追捕她,说不定下的令还是“杀死就地掩埋”,妹子鱼目混珠抱上仙长大腿去成仙,而她流落深山,又饿又冻。惨无天日也就这样了——接下来,就该机缘巧合得到“神剑”,坚韧磨砺,几年后一飞冲天,回去清邑脚踩凡人爹和凡人十姨娘。太微仙宗的鱼目大仙得知被骗,把假货逐出仙门,恳恳切切派人迎她上鹿台山。她睥睨众生,一句话不留,一人一剑远遁天际。
在“一剑霜寒十四州”的肖想下,颜晓棠强忍住咽口水的念头,一脸诚挚道:“你没有名字?好。我虽不才,也念过几年圣贤书,你不嫌弃的话我给你取个名字?”
“剑”的眉心几乎成了个疙瘩,颜晓棠尽量忽视他眼白的部分,一边想着给一把冰霜剑取什么名字好,一边贴近,去拿“剑”。
“剑”开口道:“滚。”
罡风平地起,颜晓棠心道:“果然神剑不好拿,否则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她豁出去地朝“剑”一扑,“剑”吃了一惊,眼看就要避让不及落进她手里,可惜颜晓棠实在身子短了点,扑得气势汹汹,却只有伸长的胳膊才够到他头发丝,抓落一手的寒霜。
骤然间罡风狂卷,颜晓棠被掀得倒翻出去,仿佛“啵”的一声,从一个水泡里撞出来,耳朵里全是她自己的急促喘息,眼睛里还留着“剑”恼羞成怒的样子……
刚刚是魇住了?颜晓棠掩住失望坐了起来,再魇久一点,说不定神剑就到手了,结果黄粱一场。
身下睡的是一张石床,枕的也是个石枕。
手心里一扎,颜晓棠摊手一看就呆住了,什么时候抓的一手雪?她一对乌溜溜的眼睛马上瞪大、瞪圆了……咦,不是做梦?
外头隐约传来说话声,模糊能听出,是给她留下斗篷和仙丹的那一位。轻手轻脚下地,怪的是双脚上的伤全好了,虽然还留着血迹和泥块,但赤脚踩在地上根本不疼。
她蹑手蹑脚从这间石屋里走出去,循着声拐了两个弯到了一间更大的石屋外头。
这地方简陋得不像话,连门口两个石灯柱子都是坏的,一边只剩下桩子,一边倒还剩着参差不平的半截,顶上放着一根光秃秃的灯芯,连油也没半滴,却艳艳地吐出一豆火光,给这青幽森冷的地方染出小片暖意。
“师父,这处小秘境的灵气耗竭,撑不了几个时辰了,禁制一破,我们会被发现的……”
“知道了,只是除了这里,山上再没有地方可以藏身,哎。”
“说来奇怪,到底是什么人暗算的?根本没惊动其他人不说,又怎么会知道凌霄栈道的禁制?这些地方的禁制可都是师父您亲手布置的。”
“为师也深感蹊跷,对方竟好像知道我下一步会做何决定,事事占先。若这地方我早先便知晓的话,说不得连此处也已被搜过了。”
“师父是说……作祟的人就藏在宗门内?”
“不作他想。”
声音一小一大,小的是救她命的好人,大的就是那个画儿似的美人,说起话来摆谱得很,老气横秋的样子,声音也极好听,颜晓棠其实没念过几年书,绞干了脑汁也形容不来,她只觉得虽然音不同,可是跟天蒙蒙亮时,她过去在将军府那小阁楼外响起的,叫卖汤圆的声音一个味道,是泛着热乎香气的。
这么一想,肚子立即开了道场,又是唢呐又是锣鼓的张罗了起来。
“进来罢。”有汤圆味道的声音这么说着:“月出,去找一点吃的来。”
颜晓棠红着脸,再不好意思听壁角了,只好走了进去,但她性子糙硬得很,哪怕脸皮能烫手,依然捋平了眉毛,做出不可一世的样子。
于是里面的人就看一只矮垛——包着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布,顶着蓬烧糊了的草,却迈着外八字步,胸挺得已经要把头撩到天上的“东西”走了进来。
那被他师父叫做“月出”的少年人立即就绷不太住,想笑可又不敢在师父面前放肆,只好扭过脸愁苦地看着他师父:“师父,外面天寒地冻的,哪有吃的?我最后一粒辟谷丸都给他了,谁知他饿这么快。”一面说着,这月出一面心塞地挠着手背,那一粒辟谷丸能让他三天不饿的,结果喂了这垛“东西”,才半天功夫就拉二胡唱上了,还显得他的辟谷丸挺假,也显得他挺无能的。
月出的师父一听,窘迫了:“这……”
正没计较,那矮垛走到他跟前“噗通”一下就跪下了,清清嗓子,用雌雄莫辩的稚嫩嗓音道:“求仙长传我仙法。”
肚子饿事小,吃饱了这一顿,下一顿还得饿,只要这么窝窝囊囊的活下去,迟早一天饿死,颜晓棠想得清楚得很,清楚到她连人家凭什么传她仙法都想到了,甚至对策都有了。
月出的师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颜棠。”颜晓棠深知自己这年纪的女孩孤身在外有多危险,幸好她一直做的男装打扮,声音又还稚嫩,分不出男女,干脆就把名字中间的“晓”字去掉,这么听来活脱脱一个男孩的名字。
哪知道月出诧异道:“咦,盐糖?加上醋不就能泡萝卜了吗?”
颜晓棠恶狠狠瞪过去,月出才止住笑。他师父一脸纳闷地看着他们,很容易看出来没听懂,这倒让颜晓棠更加笃定他是个仙人。
他道:“颜棠……”
“您可以叫我颜颜或者小颜。”颜晓棠急忙补充,泡萝卜什么的,见鬼吧!“只要仙长传我仙法,我就告诉你们怎么躲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