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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中,蒋厉背过身去。【必去阁 www.bequge.live】
他缓缓抬手,指了个方向。
“左家的孩子们,那个方向是安全的。”他说。“劳旬舟毕竟是你们天英派的人,老夫便不替你们处置了。这次的事,多谢你们,老夫会记得你们的恩情。”
左宣楠有些发怔,不知如何回答。
左宣红急忙摇头:“武神前辈不必客气,江湖儿女……”
蒋厉摆了摆手:“快走吧,迟了,便要面对你我派中不肖门人。总是不大方便。”
这般明显,两人再不明白,便成了傻子。
左宣红看了常乐一眼,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向蒋厉深施一礼:“如此,晚辈便先告退了。”
拉了兄长一把,左宣楠这才缓过神来,急忙躬身一礼,缓步向后。
“常公子,我们便先走了。”左宣红望向常乐,眼圈微红。
“珍重。”常乐点头,“有机会,我会去天英派拜访。”
“一言为定啊!”左宣红眼睛又明亮了起来。
两人顺着蒋厉所指的方向离去,蒋厉则大步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常乐与蒋里默默跟在他后面,一路绕过几条街,越过城墙出了城。
在荒野中又走了好久,蒋厉才找了处地方坐了下来。
两个年轻人陪在他左右,一时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蒋厉看看蒋里,问:“你与常乐关系匪浅,什么事当都不会瞒他吧?”
“家里的事,乐哥都知道。”蒋里说,“有些事您便是单独与我说,我最后也会和他聊。”
“那便更好,不用避讳了。”蒋厉点头。
他顿了顿后说:“武神之名,自然是极大的荣誉,但也是极大的压力。天下人才如茂林,每天都有新木生,争抢着阳光雨露,茁壮成材,老木虽欣慰,但终不免担忧,怕负了这一生盛名。”
常乐与蒋里缓缓点头。
这种高位者的焦虑,其实也不难理解。
也许你不害怕被后来者超越,但你一定害怕被他们掀翻在地。
“所以我入紫焰境达巅峰之后,便一直不敢怠惰,一直在努力追求着更广阔的世界,更高的境界。”蒋厉继续说,“江湖人都知道,我的脾气不好,霹雳火爆,而这样的性子难以安静,想要破最后一道关,便更难。越难,我便越急,越急,便越难。”
他叹了口气:“所以那一年,我终于因为过度贪功急进,而导致身体出了问题。”
两人静静地听着,不敢乱插言。【56书屋 www.56book.cc】
“黑岩大陆的第一强国震国有位天才,名叫徐暮雪,亦与我有一样的困境。”蒋厉说。
说到这里,蒋里的神色一变,抬头看着他。
“你记忆中,那件事因何而起?”蒋厉问。
那件事?
常乐思索,猛然明白,指的当是蒋里父亲的事。
“是因为父亲教训了一位恶少,对方牵连出背后势力,才请来了那位大能。”蒋里如实回答。
“夏国乃是雅风之弱国,什么样的势力,背后可以牵连出遥远黑岩大陆那边的震国强者?”蒋厉摇头。
“如此说来……是那位强者主动找上门来?”蒋里震惊。
蒋厉缓缓点头:“徐暮雪为求突破,便行遍四方,寻找高手与之切磋较量,以图于生死战中有所感悟。但黑岩大陆毕竟是他故土,他终不能逼迫其上高手与自己生死斗,否则削弱的却是自家人才。于是,他便来到最近的雅风大陆。不过他知自己终是异地人,在雅风大陆上总要有所收敛,若无理由,便无法轻易与这里的高手做生死之战,否则雅风诸国至尊,必不能容他。所以,他便故意安排种种江湖冲突,以为借口,与各国江湖豪杰交手。这样一来,这便算是江湖恩怨,各国至尊便是看了出来,也没有理由插手。”
“这人好深心计!”常乐皱眉。
“是啊。”蒋厉点头,“偏巧,他来到大夏后,便遇见我家二子剑川出手教训恶少,他本便是冲着我这拥有‘武神’之名的紫焰巅峰而来,自然乐得借此机会,利用那恶少背后势力作文章,逼我与他做生死之战。他在雅风大陆的所为,我早知晓,因为实际上我与他有着同样的困扰,所以一眼便看出他实际的图谋。我不喜他的所做所为,也想教训他一顿,但无奈,那时我的身体却出了更大的问题……”
他长叹一声:“徐暮雪是个狠辣角色,为逼对方全力出手,反逼出自己的潜力以寻到突破的机缘,他对对手向不留情,一旦得胜,便要搜刮尽对手一方所有宝物,甚至是杀死对方门派中的良才,对外称是报仇,实则等于彻底毁灭对方的势力。我当时若是出战,身死不足惜,但神武门只怕便要完了。”
他看着蒋里,沉声说:“他却以为我是有所保留。为逼我出战,他故意提出条件,要么派人向那恶少道歉,要么让剑川与他一战。他知道剑川是我最疼爱器重的儿子,更知道剑川是除我之外,惟一悟得绝断剑意之人,我断不会让剑川去送死。而若向那恶劣道歉,神武门的脸便将丢尽,我自然也不会选这一条路。可他不知,我爱剑川,其实胜过神武门……”
说到这里,老人却再说不下去,遥望天际,泪水晶莹。
蒋里沉默不语。
内心的波澜起伏,已然让他脑海中乱成了一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是祖父软弱无能,不是祖父只懂利益算计,亦不是祖父怪父亲不该行侠仗义。
祖父为了保护神武门,同时也保护父亲,才会选择最屈辱的一条路。
但父亲却不肯因为自己而坏了神武门威名。
蒋里哭了。
他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地上。
他心里难过,为了父亲,也为了祖父。
父亲至死也没对他说出实情,但留下的话,却激励他一生。
祖父呢?
谁又知道这些年来他心中有多苦?
如今,他竟然脱相至如此地步,连家人至亲亦无法认出,这又经历了多少难过的日夜,多少难解的磨难悲苦?
当年,祖父既要保全门派,又想保全儿子,但事难两全,便只有屈辱低头,准备向对方道歉。
父亲知道事情始末,更知道道歉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回最大的利益。
但他却选择了死亡,为的,是保全神武门的威名,保全夏人的自尊。
“没人想死。但有些东西,比活着更重要。人若是失去了它,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那样便还不如死了。再大的英雄,百年之后还不是一堆枯骨?惟有这信念、这气节,与世长存。”
这是父亲临走前留给蒋里的话。
如今想来,其中又包含了多少的期待,多少的不能言,多少的悲壮!
蒋厉转过头,看着蒋里。
“剑川死后,我曾一蹶不振,所以门派的事,便管得少了,许多事都渐渐交给了大哥和三弟,这才让他们的势力渐渐扩张起来。”他继续说,“后来你离开门内,我才知道他们是如何待你,但想插手时,已经有心无力。那把匕首,名唤龙牙,是我年轻时用的火器,也是我让剑坤偷偷给你的。”
蒋里身子一颤。
它竟然是祖父年轻时用过的火器?
他情不自禁地轻触着袖内的龙牙,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你有大才,我早便看出来了。”蒋厉说,“但剑川的性子与我不同,他习武,向来是按着他自己摸索出的法子,我教不了他,便也教不了你。所幸,你遇到了明师,更遇到了良友,终成就了你自己的路。蒋门有你,我知足了。”
蒋里再不能控制,放声痛哭起来。
常乐与蒋厉各自沉默,任他一直哭到无声无泪。
“可您,又如何会变成这副样子,如何会……”蒋里红着眼问。
蒋厉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是因为我自己。我眼见大哥和三弟有夺权之心,倒没什么想法。兄弟嘛,反正神武门交到他们手上,也无所谓,可接着我便发现奸相秦士志在觊觎神武门力量,对神武门使出种种手段,而且大哥和三弟竟然有意投靠群兽一党。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沦下去,必须有所突破,否则神武门便真的完了。于是,我便狠心练了一门年轻时得到的禁术。”
“正是因为这功法,才使您形象大变,又聋又哑,还被封印了神智?”常乐问。
蒋厉缓缓点头。
“什么功法,这么可怕?”蒋里愕然。
“名字不听也罢。”蒋厉摇头,“便让它跟我一起埋葬于历史尘埃中,不要再害别人好了。”
“那您又是怎么流落到山中的?”常乐问。
“此功反噬之苦,令人欲死。”蒋厉说,“而就在这时,我发现大哥和三弟竟然带人到闭关处杀我。我无力对抗,便只好逃走,而在半途中,终于被此功控制,变成了那副模样。”
他看着常乐,沉声说:“若不是遇上你,也许我至死都是那副样子,听不到,说不出,如同疯子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亲人一一遇难,心虽痛彻,面上却无动于衷。”
常乐至今也无法解释自己那一场梦般的遭遇。
是老人将自己的神念带入了他的神念之中,还是自己无意间使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力量?
看着他疑惑的眼神,蒋厉一笑:“其实我也说不清。只是偶然间几次有如电光一般的力量,照亮了我的神念,然后我便看到了你。我知道你是我惟一的救星,便不断呼唤,最终,这禁术的邪力就这么解开了。”
他望着鲁州的方向,说:“林野并没有死。我故意放他一条活路,便是让他将消息带回去,如此,他们便更安全。”
常乐与蒋里当然明白“他们”指的是谁。
“下一步,您有何打算?”常乐问。
“既然那禁术没有吞噬掉我,便轮到我来吞噬它了。”蒋厉的目光变得明亮,形象便也似乎变得高大起来。
这一刻,他不再是方才那个感叹人生无常的辛酸老人,而是大夏第一武者,蒋武神。
“如果我能侥幸冲破最后那一道关,便将是大夏第三位至尊强者。”他缓缓说道,“那时,任何曾伤害过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任何被从我身边夺走的,我都会让他们双手捧着,乖乖送还回来!”
他看着常乐,目光灼灼如火。
“常乐,你能尽全力帮我吗?”
常乐起身,拱手为礼:“我与小蒋是比亲兄弟还亲的生死兄弟,他的事便是我的事;他的祖父便是我的祖父。为人孙辈,岂有不为家祖尽力之理!”
蒋厉仰天长笑,声震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