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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树林。【56书屋 www.56book.cc】
郁郁葱葱的绿林里站着一高一矮二人,一个一身红衣,如火似魅;一个黑衣加身,如夜沉静。红衣人对着黑衣人指指点点,而黑衣则低头不反驳一个字。
“废物!真不知道帝渊养你有什么用?整日只想着复仇,有办成过一件事吗?真是白白浪费了帝渊给你的修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个修行百年的小妖用区区缚妖绳抓住,上次若不是我提前偷了沾了灵血的金钱剑,你有命活到现在吗?”
红衣人气的直扇扇子。他身量很高,瓜子脸,桃花眼,右眼下有颗小小泪痣。长人中、薄唇,一副薄情寡义像。
他声音并不好听,尖锐而带着股狐媚气,孙莲苒听着他的一顿数落一言不发。
“这次镜子都到手了,又把它给丢了,你可真是‘大功臣’,回去我定要向帝渊好好禀告,你等着瞧。”他摇曳着走过孙莲苒,衣摆左右摇晃,看背影颇有风情。
“恭送殷右使。”
孙莲苒看着妖娆红衣飞走,左手紧握成拳:“狐假虎威的畜生,有朝一日我会杀了你,讨回今日这份屈辱。”
安县的街道窄而拥挤,小摊小贩一个挨一个挤在一起,远看杂乱近看有序,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程度不比云城差多少。
恒古跟在灵华身后,他一步一行去踩灵华走过的地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吃食。桃酥、云片糕、瓜子、烤栗子,恒古闻着香味儿咽了咽口水,低头去看香喷喷的烤栗子,一个不留神撞在灵华背上。
灵华回头看他盯着栗子如饥似渴的模样,带他找了间茶馆坐下:“你买了这么多,能吃完吗?”
恒古边剥栗子边点头:“能啊,又不是我一个人独享,好东西要跟你一起吃才行。”
他把剥好的栗子送到灵华嘴边:“啊——”
灵华用手接过栗子送进嘴里,细细咀嚼又品品滋味:“嗯,是很香甜。”
“当然了,因为是我给你剥的才香甜。”恒古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灵华,又笑着递了一颗栗子给她放到嘴边。
灵华看着恒古一反常态的表现打了个寒战,她皱眉把栗子推回去:“你怎生这般肉麻。”
恒古又把栗子放过去:“哪里肉麻啦?我照顾你不好吗?”
灵华握住他的手腕,把栗子推到他嘴上:“你能照顾好自己就已很好。”
“可是我想照顾你,因为我……”
“说起来杨道长是什么人物我们并不知晓。【必去阁 www.bequge.live】”灵华托腮吃起云片糕。
“灵华,我说我喜……”
“这事应该去问问安槐,他应当有消息。”
“别去找他!我也可以去问!”恒古拉住灵华的衣袖,“我们都欠他银子了,就别麻烦他了吧。”
灵华看他转移话题,就借势下坡:“也好,先不问他了。”
“我会去打听那个杨锡迟的,你放心,交给我!”他想了想,“你真的要帮他吗?”
灵华不置可否:“多结一个善缘不是什么坏事。”
“可我总觉得他不像什么好人。”恒古也拿了片云片糕,边嚼边囫囵说着。
“你起初觉得孙莲苒是好人,后来呢?如今又说名门正派的首座不像好人,我看你识人功夫像年纪一样。”灵华刻意停顿住,一脸高深莫测地看恒古。
恒古一脸天真:“一样什么?”
“稚嫩。”
灵华拍拍手上粉渣,喝口茶站起身来要走,忽觉荷包内有东西闪动。她拿出荷包查看,是杨锡迟给她的传音符有了消息。将符打开,上书几行苍劲有力的大字:门派急事需速归,不能当面辞行。有事可写于符上,会即刻收到。
恒古不屑道:“还‘传音符’呢,不就是把字传过来,还不如叫‘信鸽符’呢。”
他复而看向灵华:“你不会跟这老道聊起来吧?”
灵华无语:“我为何要与杨道长聊天。”
“那就好。”恒古点点头,一本满足地收拾好吃食走出茶馆。
几日过去,相安无事。孙莲苒自从被红衣男劫走后再无消息,如蒸发般销声匿迹,即使用鉴心镜也搜寻不到。
又过几日,听闻金奇苑身体大限将至,金家上下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这无可避免的死亡。
这天下着绵密小雨,天空阴沉,日光像是被故意挡起来了,朦胧地透出一点亮光。金奇苑已经去世三日了,金府门口挂着招魂幡,全府上下孝服加身,哀恸的哭泣声响彻整条街道。
金奇苑将在头七下葬,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在灵堂的棺材里。来吊唁的人不多,灵华却看见了褚秀才。他小人得志地走进去,屁滚尿流地被金老爷赶出来,还挨了仆从们一顿暴打。
灵华远远看着一片惨白的金府,一滴泪突然流了下来。
她莫名地用手擦掉眼泪,拿出手心中一块小小残镜:“是你吗?原来你对他们是有感情的。”
恒古拍拍她的肩:“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灵华伸出另一只手去接细细密密的雨点:“是啊,万物自有定数,这已是注定的结局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恒古拽拽她。
灵华应了一声,刚转身忽然道:“我们走回去吧,总是飞来飞去也没意思。”
恒古只觉可以跟灵华多点时间共处,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
春夏交接,树木成荫,他们缓慢行至安县以东的一个小镇。镇子里很是热闹,且民风淳朴,十分欢迎他们两个“外来客”。
恒古找到一个不大的客栈歇脚,坐在大厅中点了份鸡汤,听到周围人和小二窃窃私语:“哎,你听说了吗?前几天安县出人命了!一个大宅子,全家上下一个活口都没留。”
“是啊!太可怕了!听说他们死状都极为可怖,特别是金老爷和家里的护卫,都被撕得四分五裂,死无全尸啊。那个金家的小姐,尸骨都没有,只留着一张脸皮在房间里,可吓人了!”
“我说小二哥,你这消息很灵通啊!”旁边的食客夸赞道。
“嘿嘿,这镇子来往的人多,随便听两句也就知道些消息了。”
小二给客人添了茶,正欲往别处走,灵华叫住了他:“小二哥!你说的是安县经商的那个金家吗?”
小二回过头来,热情道:“客官您也知道啊!就是那个金家,安县也只有这么一个金家。听说那金家早就被鬼缠上了,也不知是不是鬼神作祟啊,这么一宅子人,都死了。唉……”
“都死了?如何死了?”灵华捏紧手中的杯子。
小二讪讪一笑:“这事说来也怪异,一月前吧,金家突然就疯了几个人,说是半夜里见着鬼了,还是无脸鬼,说是小姐回来索命。金家那老爷也像中了邪似的,天天吆喝着自己女儿又复活了,高兴得跟发了疯似的。
就在金小姐头七那天清晨,有个打更人路过金家,看到有血从门口流出来,他推门一看,金家上上下下全被砍掉头。那金老爷还有院子里的护卫,都撕得四分五裂,身首异处,血流成河啊!
而金小姐的尸首更是诡异,只有一张脸皮扔在地上,头颅和身体都不见了。
官府把尸首都抬走了,查了个把月也没个消息,估计这案子要变成悬案了。”
灵华听完把杯子重重一放,掏出一块碎银给小二哥,疾步走到房间内启动残镜。
镜中一黑衣人悄悄击倒了灵堂里守灵的公子下人,拖出金奇苑的尸首,用灵力剥下她的脸皮,覆到自己的脸上,又扒下她的衣服换到自己身上。
灵堂里出现了一位活着的金奇苑。
而地上躺着的,是血肉模糊的无脸鬼。
孙莲苒背过右手,隐藏住空荡的袖管,步步生莲走向金老爷的卧房。
“爹?”
金老爷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子,愣了半晌,突然大笑起来。他笑得脸和脖子通红、上气不加下气,笑得落下绝望的泪来。
头七当日,孙莲苒杀光金家所有人,她看向远方低喃:“夫君,是他们打你,他们害你。我给你报仇了。”
说罢,金府中无数黑色怨气如狂风云卷围绕在她身边。这些怨气中有咒骂声、哭啼声、尖叫声、求饶声,各色声音混在一起,听得人头晕脑胀、呼吸艰难。只见孙莲苒深吸一口气,所有怨气被她吸食干净。
她的血色眼眸更深了些。
残影消失,灵华看完孙莲苒所作所为,一贯平静的神情有了波澜。她扣下残镜:“金家人何其无辜!孙莲苒此番作为简直丧心病狂,是我没保护好他们,应再等些时日走的……”
她忽而反应过来:“不对,她早有预谋,特意消失一段时间,只是在等待我们都离开,方便趁虚而入。”
恒古亦是气愤至极:“真是可恶!就算她心里有冤屈,也不能拉上金家的仆从陪葬!他们又做错了什么?我看她现在已经思想扭曲,不算正常人了!”
灵华眉头紧皱:“此番看出她怨气深而强大,又有邪门的修为加身,恐怕会魔化。难怪杨道长说不能留她,是他已经知道了吗?”
恒古一脸不屑:“我都能看出来孙莲苒不正常,更何况是杨锡迟。说起来,我们刚接触她时,她还是比较正常的,并没有如此重的怨气,还有点可怜。”
灵华细细看着恒古摇摇头:“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即使有人性也只是残存,彻底失掉只是早晚的事。你也说了,她已不算正常之人,不应用看待人的眼光来看她。”
“确实。她自己就经历过生离死别,若还有人性,怎会去杀别人的亲人……”恒古垂首,情绪低落。
灵华摸摸他的头:“她若继续作恶,杀掉生灵吸食怨气,迟早会疯癫成魔,搅得世间大乱。我们应当阻止,不让金家的事情再次发生。”
她想着,掏出传音符,问小二要来笔墨,写起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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