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剖腹取珠

过了今夜，就是新的一年了。【必去阁 www.bequge.live】

吴乘风看着夜空，心里泛起几分异样。

母亲去世以后，他再也没有在意过时间的流逝。

流浪时食不果腹，朝不保夕，饥饿让三餐以外的一切都变得淡薄模糊，包括时间。

节日的欢乐气氛与他无关，唯一的好处是，许多人家相比平时慷慨了些，仅此而已。

后来和令狐野到了巫山，不必再担心温饱的事，他又开始为复仇做准备。

每日练功，修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不再是一个人，除了黎沐春和三位师父，还有许多修者。

他们有的喜欢琴棋书画，附庸风雅，有的喜欢打猎钓鱼，赌虫骑马，还有的喜欢种粮种菜，养花喂鸟。

他们给他说江湖事，天下事，给他讲经书，讲典故，讲做人做事的道理，过年的时候大家欢聚一堂，饮酒到天明。

可他从来没有家的感觉，也没有时间的感觉，好像所有人都不在意时间。

流水杳然过，我心净无痕。

失去家，光阴也不存在了。

离开巫山的时候，他为了报答收留之恩，答应黎沐春，为影门做三件事。

第一件，调查萧红儿。

第二件，为梦国生下一个孩子。

第三件，帮助风长生肉身成神。

如今，该兑现诺言了。

这时的他，听着妻子在房中痛苦哀嚎，心中满是担忧。

他又想起第一次来梦国的情景。

那么多女孩，一眼就看到了月儿，恰好月儿也看到了他。

为了这一眼，他明知结局，依然选择和月儿在一起。

月儿开始并不知情，却毫无保留地给了他一切，给了他一个家，又要为这个家生下孩子，而他即将死去。

他无比真切地感知到光阴的存在。

给人以无尽痛苦，无尽欢乐的光阴。

孩子会在哪一刻降生呢？

降生的时辰，决定了孩子的年龄从今年算起，还是从明年算起，也决定他的死期。

无所谓了，她们说孩子是个女孩，他只求母女平安。

皇宫里开始喧闹起来，巫师们在大张旗鼓地追逐什么，灵气像一道道闪电划破黑暗，直到血月出现，终结了一切。【必去阁 www.bequge.live】

不久之后，一个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彭南风来到了他的面前。

吴乘风对这个岳母并没有什么好感，但他还是礼貌地喊了一句：“大祭司！”

彭南风道：“情况有变，仪式提前了。”

吴乘风道：“我要见女儿一面。”

彭南风难得露出一丝动容，她语气温和道：“孩子不会记着你的脸，但会记住你做的牺牲。”

瞧，岳母大人多会劝人。

吴乘风想起孩子，心就快化掉了。

他决然道：“走吧！”

说完转身，抬脚便走。

就在这个时候，寝宫的门开了。

吴乘风停下，转身看到咸芷儿出来。

咸芷儿看了一眼彭南风，鼓起勇气对吴乘风喊道：“月儿要见你。”

吴乘风毫不犹豫地跟着咸芷儿进了寝宫。

彭南风站在那里，她本应该阻止的，但她没有，她一生强势，却在关键时刻，为女儿妥协了一次。

让上天决定一切吧！

让月亮决定一切吧！

让祖灵决定一切吧！

她闭上眼睛，虔诚祷告。

寝宫里，吴乘风小跑着到了内室门口，忽然停下，他怕带着风，伤了月儿的身子。

顿了一下，他缓步走进去。

产婆和侍女们让开位置，让吴乘风去到前面。

彭月儿满头大汗，哎呀叫痛，见吴乘风进来，一只手高高抬起。

吴乘风走上前去，握住彭月儿的手，跪在地上。

彭月儿道：“巫王和我母亲要献祭你，长生已经知道了，他说他死也不会同意，我也一样，你跟他一起走，离开梦国。”

吴乘风努力笑着：“月儿，我都知道，其实这件事，我早就答应黎沐春了，不只为了你和孩子，也为了报答影门。”

彭月儿骂道：“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为了还人情作贱老娘。”

妻子的辱骂并不刺耳，反而让吴乘风十分受用，他把彭月儿的手贴在脸上，真诚地说道：“但我心里真的有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谢谢你也喜欢我，谢谢你让我重新有了家的感觉，谢谢你这么在乎我。”

几声谢谢，让彭月儿鼻头发酸，热泪盈眶道：“我不管，我要你活着，要你活着。”

吴乘风道：“你和长生让我完成了母亲的心愿，我最在乎的也是你们，为了你和孩子能好好活着，也为了长生能报仇，我愿意做任何事，如果我的决定让你难过，我愿意说一声对不起。”

他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彭月儿死死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大叫着：“不要走，听我说，你听我说，长生说了，要是牺牲别人，他立刻自杀，这是他说的，你知道他不是一时冲动，还有，你问问自己，这辈子苦不苦，你难道忍心孩子和你一样，从小就没了父亲，你难道忍心，我和你母亲一样？我不怕这人间如地狱，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能勇敢活着，你要是死了，我立刻和孩子一起死。”

吴乘风的眼睛也酸了。

是啊，人间如地狱。

他不信什么神明降世，不信什么天命所归，但是他知道，风长生善良，聪明，勇敢，坐拥天时地利人和，是最有希望成为英雄的人。

他杀了许多人，深知恶人杀不尽。

如果风长生能让天下不再污浊，他愿意一死，那样的话，他的妻子女儿，便可以生活在清澈的人间。

妻子话让他重新审视这个决定，如果自己的死让妻子和朋友一生背负愧疚，这牺牲还有意义吗？

他不知道。

他这一生不在乎对错，但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令珍视之人失望。

这世界污浊又怎么样？

这红尘凄冷又如何？

他有满身烈火，足以温暖一方。

他的眼睛变得炽热，他的手更加有力，他对彭月儿道：“我明白了，我会带长生走，你放心吧！”

彭月儿笑了，这才是她的男人。

她对旁边的咸芷儿道：“芷儿姐姐，再帮我个忙好吗？”

咸芷儿擦了擦眼角道：“什么事，你道？”

彭月儿道：“没时间了，我一定要让他看一眼女儿。”

咸芷儿道：“可是，长辈们道，用巫术剖腹取珠的话，孩子不健康也不聪明。”

彭月儿道：“没见过父亲的孩子才不健康，帮我好吗？”

咸芷儿犹豫一下，她寻思，已经冒险帮月儿喊吴乘风进来，又何必在乎那些小讲究，于是同意：“好吧！”

咸芷儿颂念咒语，红色灵气从她眉心流出，进入彭月儿的小腹。

肚子上出现一个灵气旋涡，婴儿的脑袋从里面露出，接着是肩膀，胸腹，腿脚。

“哇！”

婴儿哭了，声音如此响亮。

吴乘风愣在那里，看着灵气斩断脐带，托着婴儿到他身前。

他伸手接住，不会抱，只能杵在那里，仿佛托着一件至尊至圣的神明。

他的浑身僵硬，眼泪不住流淌。

这是他的孩子，那么小，那么柔弱，那么可爱。

原来做父亲的感觉是这样的，感动，战栗，惶恐，坚定。

这一刻，他发誓要做世上最勇敢的父亲。

他把孩子轻轻放到彭月儿怀中，温柔地说道：“我去了，你好好休息。”

彭月儿抱着孩子，眼神中满是不舍：“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等我让人间变成人间，我就回来。”

吴乘风言毕，起身离去。

到了内室门口，他回望了一眼彭月儿和孩子，随后转身走了。

来到寝宫外面，他对彭南风道：“大祭司，咱们走吧！”

彭南风又默念了一声：“祖灵保佑。”

随后引领吴乘风去往王殿地下石室。

到了石室大门处。

吴乘风已经察觉到那红色外象灵阈。

他问道：“这是什么？”

彭南风道：“所有人都在里面，一切已经就绪，进去就好。”

吴乘风道：“你们困住了长生。”

彭南风道：“他不肯配合，也是无奈之举。”

吴乘风道：“如果我也不配合呢？”

彭南风道：“你不会食言。”

吴乘风道：“我会。”

彭南风大惊。

吴乘风已经双目赤红，释放灵气，一个周身血红的火焰巨人拔地而起。

彭南风颂念咒语，身上灵气涌动，血气漫出，变成血傀儡，向火焰巨人冲去，同时空间微微扭曲。

吴乘风大吼一声：“滚！”

身上血红色灵焰爆燃，登时将血傀儡焚毁，同时让空间恢复正常。

彭南风更加心惊，她本来想用血傀儡佯攻，用血之幻境让吴乘风的灵犀震颤，来发动魂傀儡之术，没想到被吴乘风一招破去。

吴乘风不再管彭南风，而是握拳蓄力，猛地轰在外象灵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