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夜歌（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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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北洲，万里神川。【必去阁 www.bequge.live】

北荒。无论是拥有健全帝国制度的灵隽人，还是以部落制共存的泽玛人，言及北洲必称其为北荒。然而，只有亲身至此才会发现，北地辽阔，万里沃土，其间峻岭神川，密林旷野，绝非人们口中所传的荒芜之地。

“北荒”之说，源于远古时期，据传赤玄二帝联袂共战炎君，战火持续数十年，北洲山崩地裂，万里焦土，化为了鸟兽难觅的人间地狱。战乱结束，赤玄二帝见北洲惨状，皆无心留恋，领军撤离北洲，而后北洲便成为了人们代代相传的北荒。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数千年后，曾经饱经战火摧残的土地早已焕然一新。远离了人类的文明，这里的草木更加蓬勃茂盛；这里的鸟兽更加凶猛灵动；这里的河流山川更加险峻；这里甚至还保留着远古时期的罕见生命……

在遥远的南方，有一队人马正远离城镇，向着北洲一路急驰而来。在那队人马之中，有一人白衣白袍，眉目清俊，那人看似沉稳冷静，然眉目神情之间已显露出其内心的澎湃。

云朔，苍云帝国夕日的王者，现在他宛如一条解除了禁锢的龙，正向着他内心所愿的方向驰骋翱翔。

北荒，它不仅只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地域，还是所有通晓术法之人所向往的圣域。

在祭司与神官的口中，北洲还有另一个名字：玹川。

传说，在远古圣战之后，第一踏入北荒之人，他在北洲参透了构建世界的六元素，并因此成为了术法界最至高无上的圣者。恰因北荒无名，而此圣者又名玹川，故而后世之人又将北荒称之为玹川大陆。

北荒之北有北冥，北冥之中有神魔。

一个月前，云朔等人离开了自己的故乡，加入了云晓所召集的北征队伍，他们一路向北，向着北冥而去。北冥，那是位于世界极北之地的地方，众位北征勇士们需要由南至北跨过整个北洲方能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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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送暖，万里晴空。

灵隽大陆的北方，有一位高耸入云的峻岭，略有见闻的人都知道，此山名为“凌云峰”，乃是西洲与北荒的分界处。只要能够攀过凌云峰，便进入了北洲。

在凌云峰的山脚，还有绵延千里的林海，那里生存着珍奇的野兽，也是巫灵族生存的故乡。这片林海极奇广阔雄伟，前后绵延千里，唤作旖旎森林。

经过一个多月的旅程，云朔一行人已经进入了旖旎森林腹地，他们一路由南至北，正循着凌云峰的方向，向北而行。

——“哇！太厉害了！然后呢？然后呢？”巫灵族少女的声音响起，欢快之中带着激动。

云朔一行人行走在丛林之中，各自交流，形成了几个小的团体。云朔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闻听到后方欢快的呼声，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展露出了一丝笑意。

众人一路向北，结伴而行已有一月有余，对于云晓所召集的这群同伴，云朔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那位来自巫灵族的少女叫作依米，她似乎与传说中的巫灵族不同，并不沉稳宁静，反而显得格外的灵动活泼，她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感到好奇，脑袋里总想着寻找好玩的事情。【56书屋 www.56book.cc】据了解，依米好像从小就生活在巫灵之乡，很少有机会出来外面的世界，因此对外界的任何事物都充满了兴趣。

凌菥与依米一路相依而行，嘴里堪堪而谈，讲述着一些过往的经历。依米跟在凌菥身旁，听得也是颇有兴趣。此二人一个愿讲，一个愿听，一路过来也是颇为欢乐。云泽也与她们二人相伴而行，他偶尔也会讲述起他在蒙度荒原上的生活。北征路途遥远，空走无味，他们三人似乎寻找到了解决无聊的方法。

相较于凌菥等人的欢乐，行走在前方的云朔等人就要沉稳得多。云朔与云晓并排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们甚少交流，偶尔会言谈几句，内容也多是对北征的计划与观点。看着云晓那副冷漠的模样，云朔总感觉云晓似有很重的心事，但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云翊一直跟在云朔的身后，军人出身的他少有言语。云朔清楚的知道，云翊加入这支队伍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保护自已的安全。只是，令云翊不曾想到的是，在此北征路途中会有另外一个人一直缠着他，而这个人就是阿碧。

——“喂，大嘴婆，你给我安静点！”

那个叫阿碧的女子性格特别豪放，在相识的第一天她便表露出了对云翊的爱慕之意。在她的身上云朔未看到半点女子的矜持，她总会将自已的所思所想展露无余。

阿碧一路都跟在云翊身旁，故意讨着亲近。而凌菥三人在后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令阿碧感到颇为不爽，恼怒之下，阿碧也顾不得在云翊面前的形象，朝着后方便恶语斥责。

后方的凌菥闻方，双眉蹙下，毫不客气地回骂：“骚婆娘，你找你的男人，我们聊我们的，少在那里乱吠！”

前方，阿碧一嘴骂完，又将注意力转回了云翊身上，并未理会凌菥如何反应。

凌菥与阿碧相交多年，自然是知道阿碧的秉性，见其不再纠缠，她也懒得再作理会。只是阿碧如此一闹，倒是扰了他们的兴致。此时凌菥与云泽、依米相互看了看，显得略为尴尬。而依米似乎并不在乎，她咧嘴一笑，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向着凌菥催促道：“不要管她，你继续讲，我们还想听。”

凌菥见此，展颜一笑，便继续了刚才的故事。如此，一个小插曲之后，一切又恢复如此……

如此情景，令云朔与云翊二人是既震惊，又无语。作为来自帝都的皇族子弟，他们似乎还难以接受这样的交流方式。

而在此一行人中，最令云朔感到神秘的，还是跟随在队伍最后方的三位长者。那位似僧又似道的卷发僧侣西摩，还有那位美得出奇的神秘女子卡莲娜，以及三尺国的剑神之首夜骁。

在此三人里，西摩的性格最为爽朗，若是在旅途中遇上了有趣的事情，他也会抚掌大笑，而卡莲娜则是对任何事情都波澜不惊，纵使交谈，也只是浅淡而笑。至于剑神夜骁，那更是冷若寒冰，他总是面无表情地一个人呆着，像是刻意在避开众人，他不言亦不语，像是早已神游物外，只留下了一具空洞的躯体与众人一同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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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旎森林占地百万顷，是灵隽大陆最辽阔的森林，想要由南至北穿过整个森林，即使是身手敏捷的猎人也得耗时两月。丛林的路况不同于其他，那些日行千里的骏马在这里根本无法奔跑，为了不给行程增加负担，云朔一行人在进入丛林之前便将坐骑放野，只留下云翊的赤焰白驹用来帮忙驼运行李。

旖旎森林不仅辽阔，而且神秘凶险。据依米所言，丛林里生存着各种珍奇的动物与野兽，它们有的性格温驯，乖巧可人；有的身形强健，凶猛无比。在此之外，林间还有古怪的生灵与幻兽，它们或兽或物，或灵或幻，玄奥无比，即使是生活在旖旎森林里的巫灵族也不完全尽知。

约莫黄昏的样子，一行人穿过密林，在林中寻到了一处断崖。那是一面朝西的崖，黄昏至此，正好望见夕阳西下，红霞漫天。终日在林间赶路，看惯了花草树木，忽然见到如此美景，令众人忍不住驻足观赏。

云朔见天色已晚，便提议今夜就在此地休息，待到明日天明再行赶路。这样的提议，自然无人反对。云翊更是利索，拾了一根断木往地上一划，便升起了篝火。有了这个通晓灵兽之火的少将军同行，一行人倒也少了升火的烦恼，加之云翊过惯了军旅生活，一应事务处理起来也比其他人应手许多。

夕阳西垂，夜色降临，周遭渐暗，山林树木都成了漆黑的剪影。夜空中渐渐有了星光，草丛里也传来了虫子“嗞嗞”的叫声。

晚饭毕，诸人都围着火堆，说着打趣的事，唯有两人独自呆在远处。剑神夜骁向来不苟言笑，他独自寻了块大石，静默地依在石边。对于这位号称人类之中最强剑士的长者，云朔实在琢磨不透。按理来说，夜骁虽是云晓的师傅，但他对自己的弟子却并不体恤，像北征北冥这等疯狂之事，他竟然也会加入其中，着实令云朔感到吃惊。至于另一个独处之人，却是白日里活泼好动的依米。这个对任何事情都感到好奇的巫灵族少女，一到夜里似乎就恢复了巫灵族的本性，变得宁静优雅……

诸人谈笑间，云晓忽地起身，他看了看坐在崖边望月的依米，便徐步走了过去。诸人见了，也没谁在意，继续谈笑。

“依米，你还是老样子，一到夜晚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云晓行至依米身侧，轻声唤了一句，言语中透着熟络与感慨。

崖边有风吹过，扬起了巫灵族少女的长发，她缓缓侧首，看着身旁的云晓，脸上扬着甜美的笑。如此笑靥在断崖风景的衬托下，静谧美丽得不可方物。

云晓就着依米身旁坐下，与依米一同看着观赏着崖边夜色。

“老实说，我真没想到大长老竟然会同意让你出来！”过了良久，云晓又才缓缓开口，说出了心中所思。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依米闻言一乐，俏皮地说。

“偷偷？”云晓显然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问：“为什么？”

依米将双手放在身后，含笑解释：“你想啊！要是长老们知道，我出来是为了要跟你一起去北冥，那他们能同意吗？”

“……”此话令云晓无从反驳。确实，以任何人而言，这等疯狂之事都是无法理解的。

“不过呀，我在偷跑的时候，还是被大长老给逮住了！”依米吐了吐舌头，俏皮地笑了笑。

“哦？”云晓并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进展，便更是觉得惊讶，问：“那你是如何出来的？难不成是大长老放你出来的？”

“是呀！”依米微微颔首，笑答：“大长老好像并不觉得奇怪，还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好像是什么万物皆有天命，一切顺其自然。”

话至此处，云晓忍不住乐了，笑侃：“大长老还是老样子，说话玄乎乎的。他就这样放你走啦，就不怕你是溜出去偷玩吗？”

“当然怕啦！大长老可严了，我若是偷跑出去玩，他铁定不会放过我的！”依米皱眉嘟嘴地说了一句，转瞬又眉笑颜开：“不过，他知道我是应你之邀，前来助你，直接就放我走啦！”

“是吗？”云晓感到有些意外，随口感慨：“大长老竟然还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

“那还不是因为大长老跟女王都疼你，你虽然生活在人类的地方，但他们却时常提起你，而且一说一个乐……”依米款款而言，末了，还感慨了一句：“我就不一样喽，天天被他们管着，从小到大，连旖旎森林都没有出过几回！”

云晓知道依米活波好动，自打自己七岁那年与她相识之后，同时也打开了她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心。依米虽在巫都长大，心里却成天想着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怎奈巫灵族断绝了与人类帝国的往来，若非特别情况是断然不会允许任何巫灵族之人擅自离境的。这些年来，也多亏了自己几番请她相助，依米才有机会到外面来走动走动。如此想来，也真如依米所说，自己在大长老与祖母那里，还算是受宠的。

云晓见依米面带怨色，便劝慰了一句：“这也怨不得他们，族里既然有规定，身为族人，自然应当遵循。”

“你不是族里的人，说起话来反倒轻松！”依米皱着鼻头嗔了云晓一句，随即又古灵精怪地笑了起来：“道理我自然是明白的。所以呀，趁着这次机会，我一定要好好的玩个够！”

听了此话，云晓也忍不住笑了，他扭头向北方看了看，说：“此去北冥，路途遥远，往返应该得要一年的时间，加之沿途应该会出现许多灵隽大陆未有的奇特景观，想来也够你玩耍的了。”

“若真能如此，那便好了！”依米乐呵呵地应着话，那样的情景，想想都令她乐开了花。

旁边，云晓目视着北方，渐渐沉静了下来。依米见了，也不再言语，恢复了她夜晚惯有的宁静之态。

——北冥，那又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云晓的心中带着如此的疑虑。在那些神奇的山林峡谷之后，众人最终要到达的地方还是北冥——那里，或许有比北荒更加神奇的景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