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夜歌（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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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如墨，笼罩着山川林海。【53言情 www.53yq.com】苍穹之上，月如残钩，星光暗淡。

山崖上，浑黄的火光照亮了方圆百米的地方，男男女女诸人围坐火旁，畅谈嬉笑。荒郊野外的夜晚虽是清冷宁静，而此处却热闹欢笑。

“……后来，被授业的夫子看到了，气得吹胡子瞪眼，拿着戒尺就往我身上敲，好在我身手灵活，一个翻身就溜走了。那夫子讲起道理来一堆一堆的，可身手却笨拙得很，根本抓不住我……”

火堆旁，云泽口惹悬河地讲述着数月以前在皇城学习功课时所发生的荒唐趣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时而捧腹大笑，时而言语捉弄……

云朔拾了一根柴火，伸进了火堆里，他感慨地摇着头，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凡是皇城里的贵族子弟，每个学子都将尊师重道铭记于心，能像云泽这般肆意调侃的，可算是百年不遇了。再看看那些以此为乐的同伴，他们似乎并不觉得此等作为有何过错，反倒出言夸赞，就连同样在皇室长大的云翊，也只是欣然笑之。

云朔思索之间，崖间忽有曲声传来，曲音空灵玄妙，在山野郊外的夜晚响起，宛如天籁。如此美妙的旋律，很快便吸引了谈笑的诸人，众人纷纷噤声，向着曲音响起的方向望去。

丛林山崖之上，尖耳紫发的少女面崖而立，双手握着一支短小的木笛，向着空旷的林海，吹奏起了巫灵族的乐曲。夜风清凉，从崖口吹过，扬动着少女的衣袍与长发。夜空星月暗淡，将那稀簿的月光洒下，映照出少女朦胧而婀娜的身姿。

“好美！”蓦然回首的瞬间，恰巧望见如此美仑美奂的一幕，令凌菥禁不住惊叹。

云朔听见如此惊叹，却是回头望向了人群里的卡莲娜。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秘女子，有着惊世的容颜。她宁静而稳重，从来不多言语，只会在别人询问她的时候，才会简单的答一两句，若是遇上她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更是笑而不语。没有人知道她从何而来，唯一的线索便是她是在望月楼里住了十年的客人。

郊外的夜晚，万籁俱寂，笛音清脆悠扬，令人如痴似幻。一个轻而柔的嗓音伴着笛音徐徐响起，唱起了异域的歌谣。嗓音干净而轻快，如春风，似流水，让人闻之，倍感舒畅。

笛音的响起并没有令众人感到意外，毕竟巫灵族善乐乃是世人皆知的事情。然而，当那如银铃般的歌吼响起的时候，却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吹奏笛音的巫灵族少女也忍不住顿了一瞬。人群之中，阿碧双手合十，调整呼吸，缓缓展开了歌喉——论谁都想不到，这个粗犷豪情的江湖女子，竟然还有如此幽雅的一面。

阿碧的歌声清亮柔和，唱的虽是异域之曲，却如空谷幽兰般的悦耳，那样的嗓音即使是帝都的乐师，恐怕也要逊色三分。【必去阁 www.bequge.live】

阿碧开阖着双唇，吟唱着动听的乐曲。她一边歌唱，一边随着节奏踏着灵动的步伐。行至云翊身侧之时，右手故作幽雅地探出，向前方的少将作出了礼貌的邀请。

英武的骑士是少女倾慕的对象，因为，他们俊雅而绅士。

受到来自女子主动的邀请，云翊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帝国少将长身站起，向面前歌唱的女子礼貌地回礼。作为苍云帝国品学兼优的皇室子弟，在歌舞方面云翊自然也不逊色。

云翊微微俯身，向在场的同伴行了一个皇室歌舞开场的礼仪后，便附和着阿碧的唱声，缓缓而唱。云翊的嗓音不比阿碧那般悠美，但却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唱出了男子的风雅。

巫灵族少女吹奏着木笛，望着这边大开歌喉的两人，她的双眼微微扬起，音调渐渐走高，原本柔和的笛音渐渐转换成了欢快的舞曲。

曲调一边，云朔自然也明白了依米的用意。如此良辰美景，又有曲乐相伴，大家确实应该好好的歌舞一番。

就在这时，一袭白衣忽起。伴着笛音，伴着歌声，向来宁静寡言的卡莲娜忽地起身，她一个华丽的转身，莲步轻移，来到了一行人的中央。卡莲娜轻轻地提起了裙裾，向着周遭的同伴微微行礼，脚步踏下，一道洁白的光芒从她的身上溢散开来，瞬间转为了妙曼的舞姿。

卡莲娜莲步轻移，长袖飞舞，柔美纯洁的白纱于夜色之中翩翩起舞。

随着卡莲娜的舞步，成群的萤火虫从草丛中飞出，照亮了这个小小的角落。卡莲娜魅影婆娑，柔若轻风，动若白虹。萤火虫萦绕在她身旁，随着她的妙曼的舞姿聚散飞扬。

如此情况，令云朔再一次震惊。依米的笛音，阿碧的歌唱，卡莲娜的舞姿，无论是那一样都超越了帝都最好的乐师舞娘。

笛音、歌声、舞蹈，令原本平静的夜晚变得欢快起来。

“云晓。”山崖上的夜晚变得越来越热闹，凌菥一边呼唤，一边跑到了同门的身旁，笑着唤道：“我们也去跳舞吧！”

云晓正坐在依米身侧的草地上，静静地享受着此番美妙，凌菥忽地跑来，令他为之一愣，旋即摆手：“不，不，我不会跳舞，你另找他人吧！”

“就你不会跳？”凌菥被拒，眉头蹙下，幽怨：“我又几时学过舞蹈？”

凌菥之所以如此，一是想要凑个热闹，二是一行人中四位女子，其他三人皆有才艺，唯独自己身无长处，若是傻傻的呆在那里心里觉得尴尬。

凌菥用埋怨的眼神再瞅了云晓两眼，云晓只是一脸的抗拒，令她越发感到失落。

凌菥从小是个孤儿，唯有师傅与云晓是她最亲的人，怎奈这两人要么蠢傻木愣，要么冷得像块铁石。凌菥一生过来，幼年之时还靠夜骁照顾，年龄稍长一些，就当了游侠，以捉贼除害去城主那里换些赏金来养活自己。阿碧总以此笑她是恋财奴，但谁又了解她的难处。这样的生涯，又如何有闲余的时间去学习那些文雅的技艺。

“哼！”见云晓如此不解风情，凌菥面色微怒地嗔了吉恩一眼，便不再强求他。

——“凌菥，你可愿意作我的舞伴？”

就在凌菥转身的刹那，云朔忽然出现在其身后。云朔身体微微前倾，左手负在背后，右手微微探出，以最正式的礼仪向凌菥发出了邀请。

凌菥见此情况，随即面露尴尬，她向云朔勉强地一笑，慌忙摆手，言语结巴：“那个，那个，其实——我不会跳舞，所以……”

凌菥邀请云晓，纯粹是为了缓解尴尬，却不想引来了云朔的注意。凌菥压根没有想到苍云帝国的君王会邀请自己与他共舞。她与云晓从小一起长大，二人交情甚好，且在音律方面都是笨拙之人；与云晓共舞，凌菥自然不会有什么压力。但是，眼前的云朔却是受过皇室专业的舞蹈训练，自己怎敢在他面前献丑。

“不妨事。”云朔见凌菥面有羞怯之色，淡然一笑，颇显绅士地说：“在下很乐意教凌菥小姐跳舞。”

凌菥看了看眼前既礼貌又绅士的云朔，再看了看一脸抗拒的云晓。难怪帝都的人都说云晓是个野孩子，真是不堪大用。相比之下，云朔要显得成熟可靠得多。同样是苍云帝国帝王的孩子，兄弟俩差别还真大。

凌菥迟疑片刻后，羞涩地笑了笑，便将手交给了云朔。

云朔颔首微笑，礼貌地接过了凌菥伸出的右手，牵着她，向起舞的同伴而去……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歌舞之中的时候，云朔是唯一一个注意凌菥微妙的情绪变化的人。同样是优秀的帝王后裔，云朔虽不像云翊般光彩照人，但简单的歌舞还是会的。礼仪是皇室子弟最基本的行为准则，更何况面对的还是一位花季少女。因此，一定要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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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少男少女悉皆陶醉在歌舞之中的时候，围坐在火堆旁的长者却悄然起身离开了。

歌声曲声混合在一起，令原本寂静枯燥的夜晚变得格外热闹。离众人百米远的地方，夜骁依旧靠在那块大石上，只是此刻的他目光并不再那般空洞冷淡。望着远处载歌载舞的后辈，冷默如他也会有所动容。

携着厚实的牛皮书，黑衣卷发的僧侣离开了载歌载舞的人群，他来到了距离夜骁身旁数米的地方席地而坐，然后面朝着那些欢快歌舞的后辈展开了手里的牛皮书。

牛皮书展开的瞬间，有奇异的微光从书中溢出，黑衣僧侣稍微扬了扬指头，牛皮书便自行浮在了半空。黑衣僧侣以右手食指为笔，在牛皮书展开的对页里比划着什么，一条又一条的流光在书上闪瞬穿梭，颇为神奇。

“西摩，你在此做甚？”夜骁恣意地靠在岩石上，他漫不经心地瞟了瞟身旁的黑衣僧侣，冷淡而问。

“如此佳话，若不记下，实为可惜！”黑衣僧侣也不抬头去看身旁的剑神，只是挥指疾书，那一条条流光缓缓落定，渐渐勾勒出一副图案。

夜骁瞅了瞅黑衣僧侣绘制的图案，便又将目光转向了载歌载舞的年轻后辈，不再言语。

——“多年不见，云晓似乎结交了一帮不得了的伙伴！”

良久，西摩似乎绘制完成，他止住了指间的动作，发出了如此感叹。

夜骁依旧靠在石边，也不回头，只是随口应道：“锦都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哦？”西摩忽然从书页中抬起头来，他似乎从夜骁的话语中听出了言外之意，疑声惊问：“剑神所指何物？”

“呵！”夜骁冷笑，他斜眼瞅了瞅西摩，沉声而言：“不可思议的人与不可思议的事！”

“哦？”西摩听出了夜骁在故意卖关子，反倒打趣地说：“那让我来猜猜，剑神所指与我所想可否相同！”

西摩的话引起了夜骁的注意，他侧过身来，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黑衣僧侣，等待着他后续的说法。关于西摩，夜骁在此之前并不认识，然而经过一个月的同行，他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传教士反倒有了兴趣。

“剑神觉得卡莲娜的舞姿如何？”西摩含笑，向着夜骁古怪而问。

虽是隔着百米的距离，但夜骁也将那边的情况看得真切，他再次看了看远处如仙似幻般翩翩起舞的卡莲娜，直言：“她的舞姿着实惊艳，在下此生不曾见过如此高超的舞技。”

“堂堂三尺国剑神也不曾见过？”西摩含着笑，古怪而言，末了，又再问：“莫非，剑神不知卡莲娜是何人？”

西摩此话令夜骁为实一顿，他扭头看向西摩，问：“此话何意？”

书页上的流光还在闪瞬，映照在黑衣僧侣的脸上显得格外的明亮。只见西摩摇头轻笑，目光渐渐转向了远处起舞的卡莲娜，双眸深邃而幽旷……

夜骁看着西摩古怪的模样，见其不答，便又扭回头去，自顾自地靠着岩石边，仰头看着星空。身为剑神之首，夜骁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卡莲娜的非比寻常，原以为这个怪僧有什么消息要告诉自已，结果只是来卖个关子。

此去北冥的一行人，夜骁所在意者又岂止卡莲那，这个叫作西摩的怪僧同样令他在意，只是所有的一切，夜骁都懒得理会。

甚至，夜骁自已都不知道他为何会加入这支队伍。在夜骁的思想里，并没有要帮徒弟完成何事的观念，他只活在自已的世界里，任他外界如何。

或许只是灵魂驱使，或许只是任意而为，他，也不知道自已为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