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几人心手斗纵横（7）

“那些人不是你遣来的吗？”

水琳琅只道刚才那些来向邬大郎还债的人，都是燕子斜暗中胁迫来的，不想燕子斜说无此事，于是众人又陷入一轮新的沉思。【必去阁 www.bequge.live】

水琳琅忽然想到一人：苏砚。

她已和苏砚会过了面，知他此刻人在苏州，此事若非燕子斜所为，必是苏砚。只是，她也想不清楚，苏砚既然已回苏州，为何并不露面。

他，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燕子斜：“如今，邬大郎只说没钱，我们该有什么办法，让他将钱吐了出来？”

小墨儿：“哼，依着我说，不如直接将他扭送官府！”

“使不得，邬大郎是五爷的舅子，若然拿他见官，必然伤了五爷的颜面，五爷上面还有七叔公，他的手里掌着家法，得罪了他，以后只怕多生事端。”

“哼，他不就仗着这一层亲吗？”

水琳琅忽的一笑，说道：“我有办法，让邬大郎乖乖把钱拿出来。”

小墨儿大喜：“娘子，你有何妙策？”

水琳琅叫了众人聚拢过来，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堆，小墨儿眉开眼笑，燕子斜也是十分喜悦。

到了晚上，众人又回别院睡觉，邬大郎看到他们未提租子的事，心中也是得意万分，打定主意，只管一直赖了下去，他不拿出银子，谅来他们也不敢做出出格的事，没过几天，还不是要和南药师一般，乖乖地打道回府？

回到卧房，娴娘躺在床上一言不发，邬大郎脱了衣裳，爬上床去，要与娴娘求欢，娴娘只管背过身去，邬大郎不禁窝火：“你怎么回事，自从墨少爷一来，一天到晚板着个脸，我可有什么对不起你吗？”

“你做的那些缺德事，还有脸来说？”

“什么缺德，比起潋滟山庄的那些事，我都可以说是行善了。【56书屋 www.56book.cc】”

娴娘冷笑：“人家缺德，缺的是自家的德，损的是自家的福分，人家福大命大，自有阴德来损，你却有什么阴德可损？”

“妇道人家，和你说不通！”邬大郎愤愤地睡了下去，不再去碰娴娘。

睡梦之中，忽听后院一个家人大叫：“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邬大郎立即惊醒，披衣而起，急急忙忙赶到后院，娴娘也赶了过来，只见大火冲天，浓烟滚滚，几个家人正在拿水抢救。

邬大郎大骂：“是谁这么不小心，抓出来扒了皮！”

但他很快知悉，不是意外走水，是有人故意放火，因为他和娴娘一出卧室，正房就开始起火，两边的火迅速蔓延，家人抢救不及，叫了四邻过来。

邬大郎大急，扑入正房之中，娴娘一把扯住：“你这个时候进去干嘛？”

邬大郎叫道：“房里的暗间藏着钱呢，那些真金白银尚能经得住火，但是银票和地契要被烧了，可上哪儿去找？”邬大郎不顾娴娘劝阻，扑入火海。

片刻，搬了一只乌木镶着铜叶的小箱出来，接着又扑入火海，又抢了一只同样的小箱出来，浑身起火，忙从家人手里接过水桶，淋了一身，继续招呼众人赶紧救火，自己又再度扑入火海 。

火海之中，烟火旺盛，邬大郎步履维艰，几乎喘不过气，只在房里乱寻，抱出一只小叶紫檀制作的雕花匣子，里面装着他的银票和地契，他在别处偷偷置了几处地产，是他这些年的全部心血，可不能毁于一炬。

邬大郎大喜过望，查看正房东面的火势已经渐渐地被抢救下来，即可便往东面跑去，但在此时，忽觉右足一疼，整条腿就麻痹了，迈不开腿，只有大呼救命，头顶一根着火的房梁砸了下来，于是彻底失去知觉。

火，被熄了下来。

邬大郎烧焦的尸体被拖出废墟，水琳琅呆若木鸡，她是被邬大郎逼出江湖的野性，拿出行走江湖时候的手段，一时心气，原是没有想过是要搞出人命。

燕子斜却已打开邬大郎搬出的两只小箱，一箱金条，一箱银块，金银之上，还有几本账簿，都是他拿租子放贷的证据，一笔一账，记得明明白白。

小墨儿洋洋得意，朝着邬大郎的尸身狠狠踹了一脚：“泼才，敢来骗我，拿了我家的租子放贷，现在叫你知道小爷的厉害，这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水琳琅看着娴娘伏在地上失声痛哭，心中恻然，说道：“小墨儿，别说了。”

“娘子，多亏你的好计，否则咱们不知几时能够要到租子。”

娴娘忽的抬起泪眼，望向水琳琅：“少姨娘，内子纵有不是，也不至于死，你当真好毒的心肠！”吼着扑向水琳琅，却被叮当拦住。

“邬家大嫂，我……我对不住你……”

“哼，人都死了，你说这些尚有什么用处？”

几个庄民站在一旁没有默不作声，却见邬大郎的女儿，刚刚及笄，唤作丑奴儿，歇斯底里地扑了过来，要与水琳琅拼命，抓着她的衣裳乱撕乱扯，撕心裂肺地叫：“你赔我爹爹，你赔我爹爹！”

水琳琅失魂落魄，一动不动，小墨儿见状，一把推开丑奴儿，呵斥：“哪里来的贱婢，敢动我娘子，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丑奴儿被推在地，目眦尽裂，吼道：“我要拉你们见官，为我爹爹抵命！”

娴娘哭着搂住丑奴儿：“我苦命的儿，如今整个苏州都是姓苏，府衙坐台的大人也是姓苏，咱们孤儿寡母，却要到哪儿告他？”

水琳琅听到她们说得伤心，更觉自己罪孽深重，一时六神无主，泪水只在眼眶打转，望向小墨儿：“小墨儿，怎么办？”此刻，她也没了主意，萧煌又不在身边，自己所能依靠，只有小墨儿而已。

小墨儿不以为然：“这样的人，死就死了，有什么打紧，娘子，你放心吧，没人敢跟咱们潋滟山庄打官司。”

水琳琅狠狠瞪着小墨儿，潋滟山庄原是草菅人命的地方，小墨儿虽然手上未沾血腥，但他生在那样的环境，早已失去对生命的敬畏之心，他不会明白此刻她的内心到底是有多么难受。

她虽自小在江湖上打滚，却是从未有过杀人的经历。

开始的时候，不便与邬家撕破颜面，是以一直周旋，不想此刻，因为自己意气用事，竟然伤了邬家一条人命，如今就不只是颜面的事，而是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