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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淮安,你是一看见这人就傻了吗。【56书屋 www.56book.cc】
他在心里骂着自己,嘴上应答的还算顺畅。
“就是想给佛君多点一盏,我这种人还供什么灯,供上一万盏也赎不了我的罪。”
点都点上了也不可能扑灭,索性就这么着吧。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叫贺兰鸦听的眉头轻皱。
“——殿下何罪之有?”
何罪?
罪太多了赎不完。
也可以说没有罪,全都是梅淮安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因为他一直难受的理由连说出口都算是可笑的,在这乱世里显得可笑至极。
但他却真真切切的因为这个念头,而彻底告别一个人的夜。
甚至发展到连看见黑暗都会心生恐惧,实在可笑。
所以此刻,贺兰鸦问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好说。
毕竟还不确定这人跟他是不是同路人,他要走的路太难了。
可若是半路分开甚至反目成仇,那他真舍不得啊。
种种情绪积压在一起,梅淮安心头复杂至极,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想到殿外阵阵飘扬的安魂幡,心底又有些期盼升起。
敢问吗...或者试探一下?
“你——”
贺兰鸦垂下眼皮打断他的话,语气平静的开口劝解。
“你认为自己有罪孽,没人能帮的上你,那就告诉佛祖吧,只要你在心底诚心诚意的说,我佛慈悲什么都能听见。”
他劝解的十分熟练,就像是曾在心底劝过自己无数遍。
“......”
这人说的振振有词,就像是个真的和尚,还是那种看透一切的入世圣僧。【必去阁 www.bequge.live】
太虚伪了,太虚伪了,虚伪得梅淮安有些急躁。
周围一片寂静,他都快感觉不到自己耳朵的存在了。
他偏过头死死盯着自己身前的佛灯,不知道是哪里起了风。
就见灯芯晃一下。
又一下。
再一下。
梅淮安气息微重的呼吸着,心说——
求神拜佛便能高枕无忧了?
贺兰鸦,你故作无知当傻子,还想拽我跟你一起当傻子。
你明明有实力有头脑,却只守着渭北这片土地,短暂的安定算什么安定!
明明你也想的,你在心里想过无数次,否则殿外何至于挂满安魂幡!
他忙吸了一口气掩盖情绪,却连鼻尖都气的酸凉酸凉的。
紧跟着就低头快速眨了几下眼皮,死也得把泪光压回去。
人说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可他今日就想试一试!
他想跟这个人一路同行,从知道这人吃斋念佛起,这个念头就已经在脑海中生根了!
过了许久,他才嗓音有些哑的问,问一小句停一下。
“听见了能理会吗,理会了能不能眷顾,贺兰鸦,我原先没有拜过的,可我如今没有办法,只能来拜。”
嘴里说着没办法,却连尊称都没喊。
贺兰鸦听着这道并不明显的哽嗓,恍惚间从中听出几分委屈来。
愣怔片刻,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淡定回话。
“你若有诚心佛祖就会眷顾你,我佛宽大为怀。”
“可我不知道佛祖灵不灵!”
对方揣着明白装糊涂,句句虚伪。
梅淮安情绪愈加燥恹,心底生出一股破釜沉舟的架势。
他转头看向贺兰鸦,不等对方反驳就一字一句的问出口了。
“你拜了这么多年,灵吗?可能睡好一个安稳觉?”
“......”
这话问的可真是一针见血。
贺兰鸦沉了脸色,没有回答。
为了渭北的安定,他强行克制着要沸腾的热血,死死克制!
可似是被人感染了什么,他拿起金铜枝子拨了拨灯芯,动作有些仓促。
险些把灯芯拨灭!
梅淮安也没催促他回答,但看着对方拨灯芯的仓促动作,心底安稳了些。
他问他一句何罪之有,他就还他一句拜了有什么用。
这种看着有人跟自己一样饱受煎熬的感觉,心底是能有几分安慰的。
毕竟——
有雄心壮志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贺兰鸦!
过了好久好久,身边的人似乎是在考虑继续伪装,还是...剖白真心。
梅淮安就静静的等,垂眼望着面前可笑的佛灯。
过了许久,他才听见贺兰鸦轻笑了一声。
并非往日里那种纯澈空灵的沉稳嗓音,这回夹带着几分真性情了。
笑的邪魅凶狠!
不等梅淮安感受到头皮发麻的凉意,对方就回答了他的问题。
寂静的佛堂内室里,贺兰鸦嗓音幽幽,称得上是咬牙切齿。
“灵,便不拜了。”
他在对方的试探里,终究还是说了实话!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像都被身边这人一眼看透了。
一向都是他剖析别人,今日反被人剖析。
这种感觉除了愤怒,还夹杂了些令他无所适从的压迫感。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惊叹——
原来世间还有跟他一样的人,梅淮安就是跟他一样的人。
这个发现让贺兰鸦喜不自胜,可紧跟着又望而却步。
就像发现一朵十分得心意的花,可这朵花长在悬崖峭壁的顶端。
他动身去摘?
要么花落悬崖,要么他落悬崖,又或是...双双粉身碎骨!
就在两人沉默的这段时间里,梅淮安突然开口道歉了。
“对不起。”
他只是想跟贺兰鸦坦诚相待,不要虚伪,不要装模作样。
他没想这么逼他,可是自己心底的恶燥实在忍不住。
尤其是坐进这个佛堂里,听见这人一句句虚伪的话。
这人躲了这么多年,他要告诉对方虽然很艰难但一定要去做。
因为这是他待在乱世里的唯一执念。
不,分明是他们两个人的执念!
“......”
贺兰鸦垂着眼不理会,对这声道歉充耳不闻。
梅淮安就接着说,把话摊开了说。
就像是只刺猬在人面前翻转了身子,把自己最柔软的肚皮露给人看。
力求打消对方的疏离和防备,能像自己一样坦诚。
“我的罪你说不知从何而来,那我今夜便亲口告诉你。”
他的嗓音在殿中响起,低沉到了极致。
“我是个亡国太子,身上背负着许许多多将士的亡魂,甚至我未来还要亲手屠杀许多人,你知道的,这条路我一定要走。”
“可是贺兰鸦...你知不知道我从前没杀过人,连鸡都没杀过。”
他嗓音有些抖,这是头一回在人前提起那一夜的感受。
“逃来你天水关那一夜,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慌多怕多疯狂,我当时恨不得...连我自己都杀了。”